无授权转载:恶魔之间(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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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最喜欢的小说之一,但似乎流传并不是很广,故将它从龙堡搬来与各位共享。

  恶魔之间

  作者半精灵艾达

  城市建在一个不断旋转的轮胎内面,这个轮胎漂浮在一个神才知道多高的尖峰上,而这个尖峰又是从一个烤薄饼形宇宙的中心拔起……这种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对吧?当然不对,对于一般世界的人们而言,印记城简直充满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寇斯奇·凯特初到印记城时,在街道上站了很久。他时而抬头仰望头顶杂乱无章的建筑,担心它们会不会掉下来砸破自己的脑袋;时而前后惊奇的瞧着向上翘起的弯曲街道,感到自己好象站在一个巨大山谷的底部。这些不常见到的场景,足足让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意识到这世界不是平的。就在他刚刚恢复了神智,想在这个奇特的城市探险一番的时候,后领处突然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拖入了街边的暗巷之中。

  “砰”,他的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地上,一个高大的人影悬在了头顶。寇斯奇勉强抬眼向上看去,一个红发血眸,身长六尺,一丝不挂的蛮族仿佛魔神般凶残的盯着他。黝黑的皮肤,鼓涨的肌肉,还有腿间垂着的巨大都让这个突然遭袭的人类战士感到心惊胆战。虽然他对自己的身高体格、战斗技巧都有着十足的信心,但在这个蛮族面前却不知为何荡然无存。这家伙想干什么?他想到了人类历史中某些发生在男性与男性间的不正常关系,而对方仿佛感应了他的想法一般,向他邪恶的咧嘴一笑,然后暴喝道:“脱!”

  噩梦啊!寇斯奇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进入印记城之前,毕比布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利用各种关系和渠道,弄到了一个赋有强力魔法的护身符。那是某个强大法师帮他的盗贼朋友所做的伪装护身符,其效果是每天可以施展一次变形术。因此,当这个从无底深渊爬出来的塔纳利恶魔进入印记城时,从前那个高大强壮、低阶恶魔们远远看着都簌簌发抖的威猛形象完全消失了。他变成了人类,一个有着深红头发,血色双眸,黝黑皮肤的南方蛮族。

  他穿著新弄来的衣服,背后斜插一把双手大剑,在人潮汹涌的闹市区闲逛。之前他在暗巷里向一个呆呆的人类战士借了装备,幷顺手将一丝不挂晕倒在地的对方丢进了城外的虚空中。“嗨嗨,老兄,有没有兴趣做笔好差使?”毕比摆了摆手,却十分满意的看着不时向他招揽的恶魔们。无论是巴特兹还是塔纳利,似乎都把他当作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现在还是明亮的白昼,天空充满了冷光,但幷不是太阳或恒星造成的。来源是什么?谁知道呢,反正几小时后,这些冷光就会褪却,成为大多时候所见到的阴沉的微光。不过在这个时候,街区内通常都是热闹非凡。推销各种玩意儿的小贩、四处招揽佣兵的恶魔,搔首弄姿等待买主的女性泰夫林(一种恶魔与人类的混血儿),以及虔诚的布道者。

  “……亲临血战是一件很不幸的事,那将意味着被卷入无尽的死亡与憎恨中。这幷非愤世嫉俗,只是实事求是。我目睹过许多同胞沦为炮灰,战争幷非我们天性使然,它只能带给我们悲苦和悔恨……”

  这么一段缓慢感人的话突然钻进了他的耳里,毕比循声望去,见到了一个黑袍布道者。看背影似乎是人类,听口音却像是个巴特兹。

  众所周知,血战是一场塔纳利与巴特兹恶魔之间持续了数千万年的战争。从发现彼此的存在开始,恶魔之间便一刻不停的相互屠戮,仿佛那是他们天性使然。不过毕比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不仅没有对眼前这个巴特兹燃起天性的仇恨,反而不动声色的凑了过去,找到一个更好的观察角落,从头到脚仔细评估对方成为搭档的可能。

  布道者名叫安塔里亚斯,一个来自巴托九层狱的巴特兹恶魔。和毕比的做法一样,他选择在印记城活动时伪装成人类,有着灰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以及苍白的肌肤。身型高瘦,穿著不合适宜的黑色长袍倒显出几分学者的风雅,但他那嗡嗡腔调的欧西鲁斯口音却清楚的表示出他的真身。当然,在与别人交谈时,他从未对此隐瞒。与毕比放纵的狂野不同,这个欧西鲁斯亚种的巴兹魔带着某种阴郁的秀丽,特别是他在向旁人仔细而耐心的慢慢述说自己的故事时,那种眉头微怵,不断受到良心折磨的痛苦表情,以及轻言细语的说着“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在与塔纳利的大军中送命了”的悲痛模样,都让路人忍不住放慢脚步安慰他几句。但事情总有例外,每个事物都有三种可能。就听者而言,有听的,不听的,还有听不进去的,这次安塔就遇到麻烦。

  “以诸神的名义,你这个伪装成人类的邪恶巴特兹,在这里嗡嗡的嘀咕什么?”

  三个长着翅膀的类人生物围住了安塔,他们面白似玉,明艶照人。只是腰里挂着长剑,明显一副找茬的表情。

  两旁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三三两两聚在街头巷尾看热闹。印记城是个阴森冷酷的地方,谁也不会为陌生人出头。而安塔似乎丝毫没有感应到自身的危险,他面无表情,老神在在,依旧说着他那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我原是下层界巴托位面迪斯冥府的一名欧西鲁斯魔,曾在第八军梅里托斯将军麾下任职。因为上级命令,我们被派到焦炎地狱集结兵力。那里十分的炎热,满是火山和岩浆,去过那里的人都称它为四大火炉。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一小撮塔纳利的突袭部

  队……”当安塔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人生经历时,神使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听说你在四处宣扬,说要停止血战,恶魔们应联合起来对付上层界?”

  安塔无辜的睁大了眼睛,道:“我的确希望巴特兹不要再和塔纳利战斗下去了,可是……”

  “没错了,就是你,别狡辩了。”神使们相互打了个眼色,抽出长剑便向安塔攻击。安塔敏捷的躲开了对方的挥砍,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大叫道:“这是个误会,不要打了,我只不过希望停止那场邪恶的战争!争斗是无意义的行为!”

  “不,你错了,血战应该一直延续下去!”神使加紧了手中的攻势,“直到你们这些邪恶生物全部死光为止!”

  如果认为血战只不过是两种魔族的小打小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这场战争早已渗透到了宇宙的所有层面。一般世界的凡人们,上层界的天界生物,统统都被卷进了恶魔间的战争,整个社会都随着血战的大潮上下起伏。

  安塔依旧没有还手,只是一味的躲避敌人的攻击,战斗在绝对的不平等中持续着。突然,四周围观的人群似乎看到了什么,一阵小小的骚动后,纷纷低头敛声离去。毕比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发现灰蒙蒙的半空,一个似有若无的褐影正向这边飘来。而这时,安塔的身型不知怎么突然慢了一下,长剑立刻刺穿了他左边的长袍。透出的一小截剑尖沾上了红色的鲜血。安塔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缓缓倒了下去。

  “没想到这家伙竟宁死也不肯恢复原形!”神使们还未发现危险的临近,其中两个收起了武器,而另外一个则再度举起长剑。就在剑锋触及安塔黑袍的刹那,一道白光从那神使身上迸发,这个翅膀生物连剑带人马上无声无息的从原地消失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什么人?”旁边的两个神使一楞之后,马上大叫着抽出剑四处张望。然后他们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发现了敌踪。高大的女士穿著宽大的褐袍,平静的脸庞环绕着闪亮的刀锋。她沉默的漂浮在几尺高的空中,一切感情隐藏在漠然之下。她是这个城市的主人,影响深广,力量强大。

  “痛……痛苦女士?!”

  女士从不开口,敢向她开口的生物也只能得到沉默的回答,更多的则是被切开。尾音消失的瞬间,两个倒霉蛋便从头到脚一分两半,好象一念之间便被女士的刀锋大卸八块。战斗在开始前便已结束,刀锋安静的转动,女士再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不再停留,转身向女士区飘去。

  就在毕比目睹一切,乘机准备上前查看时,倒在地上的安塔突然呻吟起来。

  “喂,你还好吗?”毕比见这是个接近对方的好机会,于是友善的走了过去。

  被扶起的安塔脸色苍白的捂着左肋,道:“谢谢你,旅行者,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好运在你身边,痛苦女士救了你。他们一个已被扔进了迷宫,其余两个则被劈成两半。”

  进了女士的迷宫,意味着进了终身监狱,绝无逃出的可能。痛苦女士拥有的能力,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将城中的一小块时空拉出来,改变它,然后再扔到次元空间中去成为迷宫。迷宫无尽而扭曲,受处罚的人被困其中。不过毕比一直觉得,安塔受伤的时机太过巧合,难道他的胆子大到连痛苦女士也敢利用?

  受伤的巴特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英俊黝黑的大高个,开口道:“朋友,不好意思,能帮我到对街的旅店去租辆马车吗?以我现在的情形,可能走不动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毕比蹲下身,从对方没受伤的一方扶起他。安塔有些紧张,显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毕比笑了笑,毛遂自荐道:“你好,我叫毕比布莱,听过你的传闻,对于阻止血战也有相当的兴趣。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来得强,我想也许我们可以结成同伴。”

  安塔被突如其来的伙伴唬得一楞一楞,良久才嗡嗡说道:“力量在于团结……好吧,欢迎你,毕比。你是人类吗?”

  “不,我和你一样,也是魔族。”

  “哦,来自哪里?老乡吗?还是卡瑟利?或者焦炎地狱?”

  “恩,说实话,也许你不信,我是从无底深渊过来的。”虽然毕比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但……

  “啊?!”安塔的身体猛的一晃,毕比急忙扶稳他。

  “别激动,我可没有和你敌对的念头。听着,我现在既没敌意也没憎怒。我幷不仇恨你,虽然你是个巴特兹。”毕比直直的盯着安塔的脸,血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浑浊。配上他黝黑的皮肤,轮廓分明的五官,以及低沉的声音,格外具有说服力。

  安塔凝视了他半晌,才道:“你是塔纳利的哪个亚种?”

  毕比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知道对方已有所明了。

  “巴勃,我知道你是欧鲁西斯亚种是吧!你家在哪儿?”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贫民区和平街101号。”

  安塔的家不过是在一个买杂货的人类房子顶上盖起的一间小屋。小屋是用大理石碎片、松树以及一些浮石混杂在一起建造的,看起来摇摇欲坠,十分危险。不过显然安塔认为空间比美更重要,因此当毕比不可置否的评论这里的时候,他只是和蔼的笑笑,不愿和这位刚结识的塔纳利进行无意义的争执。

  屋子很干净,一个书架,一张矮桌,然后是用草席铺成的大垫子。虽然幷没有多少东西,但却都摆弄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毕比刚一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感到不习惯,但他很快就适应了。当安塔帮他弄了点喝的东西后,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些不一样了。原本摆在书架上的书大部分被抽了出来,散乱的四处放着,毕比身下的坐垫也被弄得皱成一团。安塔看在眼里,却没做声。

  “毕比布莱先生,你……”

  安塔的话刚起头,马上就被毕比打断了:“叫我毕比好了,我也直接叫你安塔,这样比较有同伴的感觉。”

  安塔虽然不喜被人随便插话,但面对极度个人主义的塔纳利他却不得不极力忍耐。

  “好的,毕比,请告诉我,你对于这场战争究竟抱有怎样的看法?”

  毕比点了点头,严肃道:“我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序与无序间的争斗比善恶之间的区别更重要?战争究竟能解决什么问题?恶魔之间非得自相残杀吗?”

  “只是……因为这个?”

  毕比搔搔脑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有别的一些原因。”

  “哦?”安塔应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原来在无底深渊的时候,曾是格拉兹特君主手下的一名官员,职责主要是负责维持状况。”格拉兹特是无底深渊中最强大的恶魔大君之一,毕比在逃离血战之前一直效忠于他。

  “风纪长官吗?”在注重纪律的巴特兹军队里,有专门负责整顿风纪提高士气的专门官员,那是十分有能力的巴兹魔才能担任的重要的职务。没想到一向行事混乱的塔纳利军队中竟然也有这种官员,安塔忍不住诧异的看了毕比好几眼。

  “和那个……差不多吧……”毕比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事实上,我实在相当的厌烦那个工作。”他偷偷看了巴特兹一眼,发现对方很有耐心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恩,塔纳利是相当讨厌什么组织和纪律之类的玩意儿,而我们与你们……恩,巴特兹的战争,也正是因为你们那种可恶的作风。所以每当我把我那些同胞们用军纪法律什么的组织起来赶上战场,我就真的是痛恨血战!血战让我们和你们变得越来越相似了,那种恶心的乏味的统一和僵化!我的天呐!”毕比丝毫没有所谓的拘谨,他对安塔做了个实在无法忍受的表情,然后反问道:“你呢?”

  安塔若有所思的看着毕比,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相信他的说辞。塔纳利痛恨巴特兹由上到下严密的秩序束缚,而巴特兹也不愿忍受塔纳利从内到外极度的个人主义。但即使是世仇,巴特兹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死对头虽然脾气暴躁只会肆意的破坏,但却头脑简单,想得很少,不太爱耍计谋。如果编出这么一个听起来合乎情理的借口,似乎也不太可能。他没有回答毕比的话,反而又问了一句:“那么你又为什么选择我做同伴?别看现在的样子,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巴特兹。”

  “那有什么关系!”毕比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了起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很适合做同伴了呀!”他兴奋的挪到安塔身边,道:“你看,我一点也不憎恨你,而你似乎也不讨厌我,是么?”他凑到对方的脖子边闻了闻。“以前我见过的那些巴特兹身上都有股秩序的臭味,可你却没有。而且呀,”他又一把搭上了安塔的肩膀,得意的说道:“我们想得都一样,变形成人类到印记城来,这不是很有趣嘛!”

  “你是说命中注定吗?”安塔疑惑道。

  “注定?噢,不,不要用你那种僵硬的想法来看待这件事。这绝对是巧合,一种美妙的巧合不是吗?”

  在这么推心置腹的谈过之后,安塔决定暂时摒弃心中的种族仇恨,平静的接纳了毕比。从此,他们的生活开始在秩序和混乱中摇摆,两个恶魔开始了他们的同居生活。

  “血战是一个阴谋!是一颗毒瘤!它所分泌的毒液如今已经遍布这个世界,让所有的生物不停的相互屠戮。”

  “没错,它杀死了我无数的同胞,他们在血战中无谓的丧命,让我们这些残存者不断受到内心的折磨!”

  “这是场错误的战争!破坏所有的暴行!我们要同心协力,终结血战!”

  “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在几天后的贫民区内经常可以听到毕比清晰有力的号召,以及安塔适时缓慢的附和。他们的声音常常盖过了周遭的喧哗,让每个人都能听到幷了解。事实上,他们用这种方法很好的劝说了几个同胞离开血战,而且还进一步的尝试破坏恶魔们在印记城的征兵工作。

  然而,虽然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想法和意图,但这种默契的配合却来得幷不容易。毕比混乱的本性让他对于具体事务幷没有什么计划性,通常都是想到什么便去做,不按牌理出牌,头脑也容易发热。他根本没什么耐性去花时间来说服别人。用拳头把一切都解决掉,是他最喜欢的方法。而安塔则喜欢行事之前考虑再三,计划布置周全之后,再严格执行。他常常在一个地方滔滔不绝说上好几个小时,只是为了说服一个低等恶魔回心转意,脱离血战。直到最后都不需要动手,这是安塔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不过这两种偏差较大的行事风格常常会撞车坏事,更有甚者在两人间引起一番难以平息的争执。

  譬如有一次,两人共同对一小群斯皮纳厄魔进行说服教育。安塔用他那缓慢的声音和感人的故事已经将这群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低等巴兹魔糊弄得团团转,只差痛哭流涕的对他们以前愚蠢的参加血战的罪行忏悔了,没想到就在这当口,毕比上去对着每个斯皮纳厄魔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恶魔们看到眼前这个平凡人类竟敢对他们动手,一个个不禁愤怒的一拥而上,怒吼着要撕裂他。但斯皮纳厄魔和巴勃魔的实力毕竟差了好几个等级,很快这些低等恶魔惊讶的发现到,这个人类身上竟然迸发出强大的魔气,那种狠毒且狂暴的力量压得他们气势全无魂飞魄散。

  “如果你们想死的话,不用去参军了,也不用上战场,直接让我在这里把你们这些无能的小虫全都捏死吧!”无需任何动作,光凭毕比冷酷的样子便让智力低下的斯皮纳厄魔们立刻吓得如鸟兽散,而一旁的安塔则被毕比突如其来的行动搞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喂,你……刚才做了什么?”

  “让这些没脑的家伙不再参加血战啊!”毕比说得理直气壮。

  “可……可是刚才我已经……”安塔已经气得有些结巴了,原本就不太清楚的欧西鲁斯口音更是嗡成一片。

  “哎呀,干嘛对那些蠢蛋多费唇舌呢?像我这样,展示自己的力量,告诉他们你不是弱者,让他们畏惧你,才会听你的话啊!”

  “错了,错了,不是这样的!我们应该……更应该用思想和理智来诱导他们,这更胜于手臂的蛮力!”

  “你说什么啊!这样不是既麻烦又糟糕吗?你怎么能容忍这些!”

  “我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方法!你那套来自无底深渊的信条和手段,在这里可不是真理!若是像你那样做的话,大家很快就会统统去深渊聚会了!”

  显然,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毕比,无法和口齿伶俐能言善道的安塔,在关于行事做风谁更高明的问题上一较高下。不过对于巴托地狱哲学信条的批驳,他却从其它喜好舌战的同胞嘴里不知听过多少。

  “你们那些巴托地狱的手段又好过多少?那种自诩有系统有法制的社会,实质上却建立在合理犯法的基础上,这听起来难道不是很讽刺吗?我看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吧。”毕比得意的复述着朋友卡西以前对巴特兹的嘲讽,但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突然清楚的意识到,这种丝毫不能解决问题、没有油盐的争吵,实质上又回到了秩序与混乱斗争的死胡同中。

  “我们在这里……不是来讨论这些的。”安塔显然也了解到了这点,他低着头,因激动而抓着黑袍下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啊!我去……冷静冷静。”毕比苦恼的抱住了头,转身就往最近的一个通往无底深渊的传送门冲去。也许他呆在这个笼子里,太长时间压抑了自己暴虐的本性,现在有必要重返老家,发泄长期以来积攒的怒气藉以调整自己。他冲过了好几条街,突然脑中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急急忙忙又冲了回来。幸好安塔还站在原地没有走开,他赶忙走了过去,道:“过几天我就回来,一定回来,你要等我。”在强迫安塔应了声好后,他头也不回,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果然,三天以后,他重新精神奕奕的站在了安塔身前,说着“我回来了”,两人就这么谁也不提前事的和好如初。

  可尽管如此,争吵的实质却幷未随着和解而真正得到改善。即使两人都可以因着自身对血战的厌恶以及成为同伴的信念竭力忍受,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一起进行着终结血战的伟大事业,可随着争吵次数逐渐频繁,巴特兹的守序本性和塔纳利的混乱特征越来越明显。最显著的结果便是毕比回无底深渊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双方都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也想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就在他们感到彼此的关系在痛苦的泥潭中愈陷愈深时,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在最近一次毕比因争吵离开印记城的时候,他在故乡巧遇了数月不见的好友卡西。卡西是个吸精女妖,有着和毕比一样血色眸子,以及一头丰厚的浅紫色长发。虽然被称为女妖,实际上,他是种两性同体生物,幷且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性别。通常卡西到一般世界执行任务时,他都会运用他天生的变形能力,将自己变化成一个极有魅力的人类女子。而呆在无底深渊的大多数时候,他选择成为雄性,漂亮的看起来如天使般纯洁的类人生物,除了翅膀。

  “卡西,你说,为什么塔纳利和巴特兹相处会那么困难呢?不过就是守序和混沌,即使我们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会吵起来!”毕比苦恼的灌了口甜血酒,这种酒是用鲜血和麦酒调制而成,是深渊里恶魔们喜爱的大众饮料之一。

  “毕比,如果你的问题解决了,那这个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卡西不以为然的趴在柜台上,无聊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说得也是。”毕比颓丧的撑着脑袋,喃喃道:“是我太天真了,百万年都没有结果的问题我竟然还想着怎么找答案……”

  “也不一定啊,这世界不是还有条规律,信念就是力量吗?”

  “可信念幷不能决定一切……”

  “你说得没错。”卡西耸耸肩,避过了远处一个爱璐魔女的暧昧眼神。“如果你想就这么算了,回到血战中来,老实说,我也没什么异议。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们的这个多元世界,无底深渊,甚至我们自己都是由信念决定的。这东西,不管怎么说,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想法能否终止血战,但影响一个巴特兹恶魔也许是不无可能的吧。”

  “呜呜呜~卡西,你真是个大好人!”毕比感动万分的趴在了卡西的肩上。

  “呸呸呸,别对恶魔说什么好人善良之类的字眼,给我滚开,不然我就在这里了结你!”卡西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毕比。他不过想看看这个出格的塔纳利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来。漂亮的紫色珠子一转,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个有趣的念头:“其实我倒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哦,什么?”毕比提起了精神。

  卡西没有回答他,相反嘴巴如蚌壳般抿得死紧。如果是其它生物,毕比早就挥以老拳,揍得对方连它妈都认不出之后,再从它嘴里撬出来。可是卡西是他的朋友,而且他也了解卡西的性格,若是他不想说的事,怎么也不会说。如今之计,只有诱之以利了。

  “嘿,卡西,算我欠你一份情还不行吗?以后遇到需要我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召唤我,随叫随到。”

  “你真要知道?”卡西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心动。要知道这份情的确来得很不容易,一个塔纳利是不会随便欠债的。

  看到毕比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他笑了起来,邪气四溢,仿佛一朵盛开的罂粟。然后,一个词从他嘴里甜美的蹦了出来。

  “性欲。”

  “你知道什么是性欲吗?”当安塔听完毕比颠三倒四的大发现之后,幷没有表现出十分热衷的神情,反而冷静的发问。

  毕比摇了摇头,老实道:“不,不知道,这只有那些能繁殖的家伙们才明白。”

  安塔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没错,只有明白何为雄雌的生物才知道什么是性欲,可是他们幷不包括你我在内。虽然我们可以变化成人类的身体,可我们却都不了解那是什么。”要知道只有极少数恶魔才拥有繁衍的能力,而毕比和安塔都不在此范围内。

  “你的朋友还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字眼?”

  毕比眨巴了半天眼睛,努力回想后道:“我们讨论了一下什么是宇宙里最奇怪的生物,然后卡西提到了人类。”

  “他是怎么说的?”安塔努力的诱导毕比将事情原委全都说出来。

  “他说……”毕比想了想道:“人类不象泰夫林,没有混入其它种族的血缘却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想法,使他们不能简单的通过其所持的哲学理念而加以归类。更奇怪的是,他们可以让秩序和混沌在某种程度上和平相处。然后我问他人类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

  “他就给你了那个答案?”

  “没错。安塔,你决定怎样?”安塔有些不耐烦了,他越来越不能忍受巴特兹那种有条理的说话方式,他想要的只是最后答案。

  “这个值得试试,只是我们得先了解人类是如何行动,又是怎样用性欲的方式化解彼此的矛盾不是吗?”

  这个回答让毕比感到十分高兴,他笑着拍了拍安塔的肩,道:“你有什么打算就说出来,这次我保证听你的总可以了吧。”

  “人类的行为区别很大,我想也许我们应该多花些时间观察他们。”

  “恩,说得有理。”毕比撑着下巴应和道。

  安塔从身后拿出一张纸,在上面飞快的画了张表格:“那么我们就这样按照这张计划表来做吧。”

  毕比伸过头去一看,上面清楚的写着:星期一、三、五,安塔执行观察任务,毕比负责传道工作;星期二、四、六,两人行动与对方交换;星期日,两人共同协商确定。

  一个星期的前六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将各自完成的观察报告交给对方,幷进行整理,结果如下。

  星期一,安塔发现一男一女两个人类冒险者,他们手挽着手亲密的有说有笑,因此安塔的结论是:性欲方式之一:牵手。

  星期二,毕比看到邻街的一队开杂货店的人类夫妇在大街上吵架,甚至打了起来,到了最后,店主怒不可遏的用嘴巴堵住了他老婆的嘴,而且他眼尖的看到店主的舌头也伸了过去。过了会儿,两人又亲亲密密和好如初了,然后毕比在记录上写道:性欲=碰嘴唇+伸舌头。

  星期三,安塔在女士区的某一酒馆附近发现一守序阵营的人类男子和一混乱阵营的半精灵少女亲密的靠在一起,他赶忙又记了下来:性欲方式之二:摸手臂。

  星期四,毕比有了相同的发现,但他的纪录却是:摸屁股。

  等到星期五、星期六,两人再去女士区观察的时候,却已找不到那人了。问了问酒馆里的人,只得到了一串暧昧的笑声,以及酒保刻意压低的声音:“那小子一定把那姑娘给吃了。”

  “吃了?那怎么行!”两人在听到的时候都不禁大惊失色,人类不是不吃精灵和半精灵吗?

  调查到了这里似乎钻进了死胡同,两个恶魔开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他们深深的感觉到,人类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

  “也许他们吃的方式和我们通常所干的幷不一样。”最后,安塔不得不如此猜想。

  “不一样?”毕比茫然的搔搔脑袋,睁大了眼睛道:“不是用咬的,难道是用舔的和吸的?”

  “很难说。”安塔皱着眉头,在屋内走来走去,试图解开这个谜题。“如果有谁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消息就好了。”

  “我去问卡西,反正是他说起的。”

  安塔一把拉住了往外冲的毕比,道:“不,不要问他!”

  “为什么?”毕比奇怪的反问道。

  安塔突然间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你朋友毕竟还是恶魔,这种事我们应该去问人类才对。”他猛一击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我知道找谁了!我们去问她!问她准没错!”

  “谁啊?人类吗?”

  “是的,是的,我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呢!特尔·琐闻可是没有查不到的事!”

  无论什么地方,总会有几位消息灵通人士,更何况在这充斥着各类生物,充满着各种流言的印记城。特尔·琐闻,一个生在印记城长在印记城的人类女子,一直致力于揭开城内各种流言的真相。这个家伙的名字可不是随便取的,对于流言,她总是尽可能的对其进行深入的探索,精神专注、意志顽强。而如今,她已经可以自豪的宣称,自己是无所不知的。

  不过在她的观念里,信息是需要代价的。因此,她将所有的信息卖给任何出得起价的人。那些众所周知的消息只需花费几个铜板,但那些与派系、血战相关的秘密则会卖到上万个金币。不过最近听说她同时被几个城里的组织通缉,原因是她将他们的一些绝密文件买给了某份地下资料的编撰者。所以,现在她也就不是那么好找了。不过有消息说,任何需要她帮忙的人,可以尝试着到女士区逛一逛,友善的向所遇到的每一个和谐会卫兵打招呼,她自然会注意到幷安排一次秘密的会面。

  安塔老老实实的在女士区转了一圈,和碰到的每个和谐会卫兵友善的打了招呼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小酒馆里等消息。他喝了几杯麦酒,坐了好几个小时,如果不是体内的守序因子支持着他,他早就会像毕比一样忍耐不住大吵大闹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塔纳利的混乱性格,八成在和和谐会卫兵打招呼时就忍不住要打起来了吧。毕竟,和谐会的宗旨是偏向于巴特兹一边的。

  酒馆里的酒保来回的帮客人添酒,当转到他这边来的时候,塞给了安塔一张小纸条。“夜半欢乐堂”,纸条上写着这么一行字。安塔心知肚明那是什么,付了酒帐后,他满意的起身离开。

  印记城中如果提到欢乐堂,那么肯定指的便是女士区的市民欢乐堂。那里的感觉中枢可以给生物们提供幻想,其中的记录石则提供新的有趣的记忆经验,以娱大众。可是,在夜晚,去往那里的路上幷不安全。印记城中虽然很少发生过公开的战争,但对于间谍、刺客和武装力量而言,这里仍然是理想的活动基地。每天都频繁的发生着莫名其妙的失踪事件。毕比和安塔商量后,决定一起出门,尽管那位特尔·琐闻小姐可能会因此避而不见。

  夜晚的印记城无星亦无月,但天空中依然会有亮光。城市挂在头上,即使在最暗的几个小时里也会看见远处灯火清晰的光芒。夜风吹走了空中的浊气,没有了褐水和烟雾笼罩,气温比白日凉爽许多。毕比和安塔穿著深色连帽斗篷如幽灵般穿梭在混乱的建筑中,他们小心的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抵达了约定的地点。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来,毕比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低声说道:“她是不是预备爽约?”安塔拍拍他的手臂,示意时间还早,不要着急。看了看四周,安塔对他道:“你站在这里别走开,说不定她马上就到了。”

  “那你呢?”

  “我到附近去看看。”

  阴影在墙边小心的移动,它对于眼前这个目标已经观察得足够了。这个裹在深色斗篷里的凡人身体看起来不错,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就像它喜欢的紫晶石。等到把他的意识从这个壳里嘬出来,塞到宝石里,它就又多了一个可借用的收藏品。它一步步的从背后靠近目标,在对方最促不提防的时刻一跃而起,利爪猛抓了过去。“撕裂他!他就是我的了!”它在意识里无声的大叫。突然它感到眼前一花,双爪擦过了对方的斗篷挥了个空。

  “滚开,别碰他!”一声怒吼,它感到自己的右爪一痛,一小块影子被切断了。猎物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红发飞扬,寻常看不到的暴乱气息在血色的眼睛里燃烧成无比美丽的火焰。好漂亮的红宝石,一个上等货色!它一边赞叹一边让阴影慢慢的蠕动到一处,右爪被粘合起来,完好如初。

  就在它想再度上前捕获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人类女子的声音:“别打他们的主意,克利奇,他们不是你要找的猎物。”

  一下子被对方叫出名字的影怪微微向黑暗处缩了一下,但依然没有退走的意思。

  “鹭鸶巾不会想要他们的灵魂宝石,我也不会让你就这么对我的主顾下手。”

  现在克利奇已经明白眼前的女子究竟何人了,她可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影怪再度留恋的看了那双红色的眸子一眼,悄然无声的消失在黑暗中。

  “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就应结束掉,不是吗,我的客人!”同样被深色斗篷裹得死紧的特尔·琐闻向两个惊魂未定的恶魔招呼道。

  毕比放开了安塔,毫不留情的指责道:“你晚到了!”

  “噢,请原谅,先生们,我在路上遇到了点事。”她把帽子从头上拉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微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又道:“你们就是贫民区有名的安塔里亚斯和毕比布莱先生吧!听说你们决定摒弃种族间的仇恨,打算一同阻止血战是么?”她显然幷不想要回答,只是咯咯的笑了两声便接着说道:“是我跑题了,请问两位打算知道点什么消息?”

  安塔和毕比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人类的性欲。”

  “啊?!”特尔听到这个要求的瞬间,仿佛感觉头上被人狠狠的敲了一闷棍那么糟糕。她忘记了大多数恶魔都是不分性别的,根本也谈不上会有性欲这玩意儿。她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们不会自己去看!或者干脆去瓦尔德的娼馆随便找个姑娘!”

  “我们自己也尝试过观察了。”安塔冷静的将他们的观察报告交给了特尔。特尔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老天,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哈哈哈”

  “所以请你告诉我们答案。”

  看到安塔一脸严肃的表情,特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在主顾面前这么失态,有失她身为顶尖情报员的身份。她咳嗽一声,定了定神,道:“事实上,这报告里面有一部分是正确的,但幷不完整。比如上面记录的肢体接触、亲吻以及抚慰对方,的确是人类唤起性欲的前奏,可是真正的部分……”说到这里她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你们完全没有发现。”

  “你是说人类之间的吃法吗?”

  特尔被毕比露骨的说法弄得有些尴尬,但她毕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手,也不会因为这个而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她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就是用男人的XXX和女人的XXX。”

  “那么雄性和雄性呢?”

  “雄性和雄……”等特尔了解到毕比的问题后,她的脸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你……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又为什么非得替你们解答这种问题啊!”

  没想到某个完全没有羞耻知觉的红发恶魔竟然接着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妥吗?还是你不知道?”

  涉及到她的专业名声,她怎么都无法说不!特尔狠狠瞪了毕比一眼,道:“我当然知道,就是用那里啦!”

  “哪里?”

  “……XX。”特尔不情愿的说了个粗俗的字眼。

  两个恶魔受教的“哦”了一声,然后好学的安塔拿出了笔记本,道:“特尔小姐,你能说得更详细些么?”

  特尔翻了个白眼,现在她对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没辙了,只想越快结束这笔生意越好。她飞快的吐出一连串话语:“就是——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接着就会…和…这样…于是…就这样子——最后——明白了吗?”

  当安塔埋头在纸上刷刷刷记录着性欲的程序时,特尔·琐闻连酬金都没要就离开了,也许在她眼里卖这种情报也算是对她自己工作的侮辱吧。

  “真是太好了,不仅得到了需要的资料,而且还省了一大笔钱!LUCKY!”毕比兴奋的挥动着手臂道:“安塔,我们赶快回去实验一下吧!”

  “首先是亲吻,嘴唇碰到嘴唇,然后是舌头……啊!毕比,不要咬我!”

  “你的血好甜……”

  下面接着冒出了一连串甜腻的吮吸声,可是没过几分钟……

  “错了错了,不要乱摸,还没到那一步!”

  “可是我突然很想!不行吗?”

  “不行!要严格按照程序执行才对!你还有5分钟的亲吻时间。”

  “嘻”,毕比笑了起来:“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对不对?安塔,我现在觉得这个时候的你即使再怎么严格也不讨厌了。”

  “恩……如果你能适可而止的停下乱摸的手,我想我也许能更加容忍你的自由主义。”

  就这样在双方都感到很满意的情况下,两个恶魔的性欲实验渐入佳境,可是就在他们以为能一直顺利进行下去时,状况发生了。

  “最先是A,然后是B,现在终于到最后一步了。”安塔很有学者风范的翻弄着笔记,唯一有碍气质的是他苍白赤裸的身体。“这里必须一个人在上,一个人在下……恩,毕比,你是选上还是选下?”

  “上还是下啊!选什么好呢?”巴勃恶魔从安塔的胸前抬起头,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过了会儿,他得不出答案,反问对方道:“安塔,你选什么?”

  安塔沉吟了一下,答道:“特尔小姐说下会比较痛,我选上。”

  “那我也选上!”

  “咦,两个人都选一样的,那就不能进行了呀。”

  “你选下不就好了?”

  “你干嘛要跟我选一样?是你让我先选的啊!”

  “我只是借用你的做参考,哪里让你先选了。

  “毕比,你到底讲不讲理啊!”

  “当然不讲理,我又不是巴特兹!”话音未落,毕比一个出其不意,猛的将安塔扑倒,压在身下,得意洋洋道:“你看,我的力量比你大,应该听我的!”

  当他回过神,目光对上冷冷看着他的安塔时,不禁“啊”了一声。不知不觉,他又掉进了本性的误区。但是他却没有起身放手,反而厚着脸皮道:“不如……不如我们轮流?一人上一次?”

  “你先还是我先?”

  毕比皱着眉头苦着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来。他既不想昧着性子,又不想进一步激化矛盾。委屈了半天,却见安塔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嘴角道:“算了,这一步就算了,之前我们不也相处得很愉快么。”

   让严格按照计划执行的巴特兹自动放弃程序,毕比知道这已是安塔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他虽然很想做到最后一步,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收敛一下自己的任性。

  即使是在无欲的情况下,人类的肌肤互相接触,既温暖又舒服,这种感受是两个恶魔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新经验,这大大刺激了他们对彼此的认同度与亲密感。

  “一摸摸到安塔的手……”

  毕比哼着时常从瓦尔德的娼馆外听到的小调,五音不全的加上自编的歌词。安塔任凭他拉着自己的手,前往回家的路上。现在这两人在大街上牵手接吻已经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寻常,而城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有什么比这两个恶魔世仇凑在一起更不可思议的事呢?至少这样可以给他们一个新鲜而且罗曼蒂克的理由。

  “毕比,现在有空吗?”同样也变形为人类的卡西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毕比先是一楞,转头看了安塔一眼。安塔松开了手,笑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就是那个巴特兹?你的同伴?”卡西看着安塔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什么事吗,卡西?你这次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找我?”

  卡西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道:“你这么久都没再回去,看来你们的进展不错。”

  毕比傻笑了两声,卡西突然面色一整,道:“我这次是专门为你而来的,银宫里的大人物要我传话给你,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银宫是格拉兹特主君的寓所,在毕比的故乡泽拉塔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那是由六十六座象牙塔和一百间冰冷的镜影大厅所组成的华丽的建筑物。

  毕比被卡西带到下城区一个名为“冥河划桨手”的小酒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选了个阴暗的角落坐下,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谁找我?干什么?”

  “你觉得你那位巴特兹同伴怎样?”不知为什么,卡西突然将话题转移到安塔身上。

  “感觉 很不错?你已经很了解信任他了吗?”他哼了一声,道:“你忘记了么,巴兹魔可是冷酷而又难以揣测的,只有傻瓜才会完全相信他们。”

  “你在说些什么!”毕比莫名其妙的看着卡西:“之前不是你鼓励我用信念去改变巴特兹的吗?我们现在已经很少吵架了,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卡西一怔,然后止不住的猛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他道:

  “性欲吗?毕比,难道你把我的话当真了?哦,这真是太可笑了,你根本连雄雌都不明白啊!”

  毕比感到有些愤怒了,但他握紧了拳头,竭力想平息自己的怒气:“卡西,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会揍你的。”

  原以为卡西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他反而挑衅似的把脸伸了上来,道:“什么时候一个塔纳利想揍人竟然像个泰夫林不敢伸拳头了?毕比,难道你变形成人类,和巴特兹呆在一起久了,连胆子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吗?”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毕比忍无可忍一拳揍了过去,将卡西从椅子上打得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可被打的人却一擦嘴边的鲜血,放肆的笑道:“好,打得好,就是这样!毕比布莱,你终于记起了你的本性了吗?”

  毕比狠狠的盯着卡西,缓缓道:“不要激怒我,你是知道后果的!”

  “把我杀了吗?这才像个真正的塔纳利啊!”卡西毫不在意,起身坐回了原位。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卡西耸耸肩,道:“格拉兹特主君看上你了,他向你许诺,如果任务完成出色,他将赐你转生。”他瞟了毕比一眼,“是雅塔菈跟我说的。”

  格拉兹特在深渊领主中是最具黑暗魅力的恶魔之一,他的身边总是环绕着一批爱慕者。雅塔菈是他的心腹,也是卡西的上司,领导着一队吸精女妖,专门负责渗透和间谍活动。

  “成为主君大人的耳目吧,以你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很适合啊!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间谍吗?我拒绝。”毕比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他看了看想开口的卡西,又道:

  “别吓唬我以后会怎样,这个城里高等恶魔可进不来!而且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

  “如果你还留恋那虚假的所谓的恶魔间的情谊……”卡西凝视他半晌,又笑了,“那么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情谊背后的真相。没想到人类的愚蠢竟然能影响到恶魔,还真是个可怕的种族!”毕比一时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卡西便站了起来,一副准备离去的模样。“女士区,米纳多街53号。你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我在那里等你。”卡西对毕比眨眨眼睛。“你们在这城里似乎相当有名气的样子,不要以为只有塔纳利会找塔纳利哦!”卡西留下了恶意的暗示后,便翩翩离去。

  就象一个石子投入湖中引起一连串涟漪一般,卡西临走前的话在毕比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恶魔是多疑的,多疑让毕比心中的种子发芽,抽条,慢慢占据了他整个意识。他不允许安塔单独外出,甚至也不允许在宣道中安塔和同族说话。他开始莫名其妙的向安塔发脾气,毫不讲理,如同一头疯狂的公牛。即使双方互相亲吻爱抚,他也会突如其来的用牙齿或者指甲将安塔的身体弄的鲜血淋漓。安塔不明白这个同伴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其混乱的程度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那所谓的名药良方也无法改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毕比虽然日趋混乱,但和他了解的那些塔纳利不同,毕比不是乐在其中,而是仿佛忍受着无比的痛苦。也许是到下猛药的时候了……念头冒了出来,可安塔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当他以为事情会象以前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了了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件促使他做出了选择。

  那是发生在毕比见到卡西的三天后,两人在贫民区布道时,遇到了一个想挑衅的克诺根恶魔。

  在巴特兹的阶层中,克诺根恶魔的实力属于中上等水平,比起安塔所属的亚种欧西鲁斯,以及被毕比吓跑的那群斯皮纳厄魔来要强大许多。比较而言,毕比也许比安塔厉害,但和克诺根相比则有着一番苦战,更何况他目前维持着人型,这大大降低了他的作战能力。如果此时他被克诺根恶魔拖进某个暗巷,那么谁也救不了他。

  事情的开端其实和安塔还是有一定关系的,事实上,这名克诺根恶魔是安塔的旧识。他叫戈利斯,很久以前和安塔一样,同是迪斯冥府的一名欧西鲁斯魔。他们曾是邻居,从幼虫体时期便成为了竞争对手。不过和安塔不同的是,他是个情报员,一名由八魔将科林直接领导下的巴兹魔。不久前他获得了晋升——由次等巴特兹欧鲁西斯亚种转生成高等巴特兹克诺根亚种。现在戈利斯伪装成一个低等恶魔,头一次到印记城完成一项秘密任务,不料遇到了向他宣教的抗战二人组。当他听完安塔的简述后,马上便得知眼前这个紫眸人类竟是当年的对手,而且还在这里无耻的宣称和一个塔纳利成为同伴,戈利斯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深深的冒犯了。

  “你说什么?只是因为死了几个没用的东西就害怕得从战场逃走了吗?和血战这一伟大计划相比,他们的小命根本就不值一钱!你的上司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是哪个部分那个将军手下?像你这种逃兵,需要抓回去好好严惩一番。”

  “就凭你这个小虫么?让我现在就捏死你!”不远处的毕比早就留心这个一直缠着安塔的家伙,听到这番话后怒得冲了过来。

  “小虫?就凭你?我倒是不介意替你在死亡之书上找个位置。”戈利斯敏感的嗅出毕比身上塔纳利的味道,沉下脸,分毫不让的说道。

  安塔被眼前这个嚣张的斯皮纳厄魔弄呆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塔,你忘了当年那个被你踩在脚下往上爬的欧西鲁斯邻居了吗?”戈利斯冷笑两声后,解除了身上的变颜术,立刻恢复了身为克诺根恶魔的强大风采。

  安塔看着他,半信半疑道:“戈利斯?你升职了?”

  “现在,跟我回巴托去,我要把你交给军事法庭!”戈利斯一把拽住了安塔的手,“你不变回原形吗?那样也许会让你好受些。”

  安塔忍受着腕骨几乎被抓裂的痛苦,回绝道:“不,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变回原形!我绝不再去战斗了!”

  “放开他,你这个巴特兹杂种!”随着一声大吼,戈利斯觉得腰间被撞了一下,他看到红色的头发在他身旁晃动,不耐的用另一只手猛的一挥。仿佛打苍蝇一般,只见毕比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塌了好几层墙。不在一个等级的恶魔实力差距就是如此之大,更何况毕比此时变形成人类,更加不是戈利斯的对手。

  戈利斯用力的捏着安塔的胳膊,残酷无情的对安塔笑道:“那个塔纳利想必有着不少情报,就让我来好好审审吧!”

  “等…等一下!”安塔拼命回忆着以前搜集的情报,一边寻找戈利斯性格上的弱点,一边拖延道:“你恨了我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把我解决了,这是不是让你很欣慰呢?”

  “哼,如果不是这样,怎消我当年被耍之耻被愚之恨!”戈利斯揪起了安塔的胳膊,让他整个人吊在空中。

  安塔只觉得手臂仿佛要断掉一般,但他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对戈利斯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忘掉你……”

  “哦?”

  “我……有时会觉得你会变得强大了以后……来报复我……”安塔吸了口气,装做更加无助的软弱的样子继续道:“我时时张望,看你是否在我身后,因为我时常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场景。”他那嗡嗡的声音更是完美的体现了他的可怜样。

  “哈哈,我就是为了今天而存在的啊!”戈利斯得意的大笑道。

  “所以,请你杀了我吧,现在,马上!我再也不想在无止境的恐惧中活下去,那实在是太痛苦了!我……”

  安塔话还没说完,他感到手臂上一松,啪嗒,他掉在了地上。只听到头顶戈利斯得意道:“我当然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处决,就象吓死一个凡人那么容易!但是我更愿意让你这背叛者在那无止尽的恐惧中度过余生。你将不得不时时回头张望,寻找我的踪影,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哈哈哈哈——这才是让我感到欣慰的做法啊!”

  看着这个被自己的力量和地位冲昏头脑的笨蛋,安塔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突然看到毕比从瓦砾堆里爬了出来,心中暗叫不好:这个冲动的家伙怎么这个时候又出来了!再次激怒戈利斯可就不好收场了!

  仿佛毕比就是要和安塔对着干一般,大叫着冲了上来,却在没碰到戈利斯的情况下被他一脚揣在肚子上晕了过去。

  “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塔纳利!是当场杀了,还是带回去审审?”戈利斯戏弄的看着脚下的巴勃恶魔。

  就在安塔焦急不堪的时候,他眼角瞅到了远处的空中一个飘浮着的褐色影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请等等,戈利斯阁下。”他在言辞中特地用了敬语。

  “你还不逃吗?当心我改主意了。”戈利斯懒洋洋的威胁道。

  “其实……我接近这个塔纳利是有目的的。”

  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戈利斯的反应:“什么目的?说来听听。”

  “大概您也了解,如果控制了这座城将会如何。”

  戈利斯听得精神一振。他这次来印记城的任务虽然没有达到夺取控制权的地步,但也与此相关。他知道,成百上千的恶魔都在尝试夺取印记城的同时,迎来了自己的末日。但即使如此,这里也是众多恶魔情愿冒死也要抢到手的一块肥肉。如果他真的能立此大功,也许一举成为深狱炼魔也幷非不可能。他马上便被即将到来的光明前途所诱惑了:“那又怎样呢?你知道夺取这里的办法吗?”

  “噢,是的,不过有个条件,请您暂时放过这个塔纳利,因为他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这个我可以考虑看看,但你要先说出你的秘密。”戈利斯在心中冷笑着盘算,等安塔说出后,一定要将这个胆敢和他谈条件的背叛者严酷的折磨一番,让他感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安塔装做四处张望的样子,神秘兮兮的靠了上去:“您大概听说过一个传闻,有人说,痛苦女士其实是一个塔纳利,她是从无底深渊的一个龙蛋里孵化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呢?”

  安塔欲言又止的看着戈利斯脚下的毕比。戈利斯心想,不给他点甜头,他是不会全说的了。于是他一脚把毕比踢到了不远处的墙角。安塔见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发现……那个塔纳利人似乎和女士有着某些联系。”

  “……什么联系?”

  安塔谨慎的看了看他,小声道:“阁下,不如我们来签个合约吧。您保证知道后就离开,不再伤害我们,怎样?”

  “好吧,你现在赶快拟写一份。”戈利斯大方的说道。安塔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飞快的拟好了稿。戈利斯接过来看了一眼,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边写边暗笑安塔的天真,原来安塔竟然一时疏忽,在和约上只写了让戈利斯离开,而掉了句不再返回。依照巴特兹的个性,戈利斯必然可以抓住这点耍花招。“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是的。” 安塔小心收好了和约,道:“事实上……”他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没有。”

  “没有?”戈利斯一楞,问了句蠢话:“没有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塔小心的退后了数步。

  “你不是说你知道吗?”遭到昔日对手的再次愚弄,克诺根恶魔怒火冲天。“你难道在愚弄我吗?”

  “我想是的,先生。”安塔毫不在意的继续火上加油。

  “我要杀了你这个混蛋!立刻!现在!马上!”戈利斯狂暴的叫嚣起来。

  “可是,阁下,”安塔马上将合约小心的在戈利斯面前晃了晃,“您已经签了这个了!”

  “啊!啊!你这个狡猾的虫子!你给我等着,我将让你完全生活在恐惧之中,我一定会回来向你报复的!”

  “欢迎之至!不过您现在应该走啦!”安塔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褐色影子所在的方向。

  戈利斯被安塔轻描淡写的态度完全气疯了,但他体内的守序因子促使着他必须遵守合约上的约定。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无论是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还是几百万年!安塔里亚斯,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算帐的!”

  完全失去理智的戈利斯毫不犹豫的顺着安塔指出的方向狂奔出去,沿路迁怒的随手杀死了好几个路人,过了几条街后,突然白光一闪,他便被不远处的女士送进了迷宫,瞬间永远的消失在这世间。

  “好险!”安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随即笑了起来:“笨蛋无论转生成什么都是笨蛋!自以为占了便宜,如果不丢一些破绽给你,你又怎会按照我的剧本演下去!”

  他突然想起被丢在一旁的毕比,忙跑了过去。仔细一检查,发现毕比幷没有什么大碍,不由得一颗心放了下来。没想到他刚一放松,毕比就闭着眼睛一把抱住他,神情痛苦的喃喃道:“不准带走安塔!他不会再回去了!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这几天他是一直在担心这个吗?以为有人招揽他便一定也有人想雇用我吗?安塔有些想笑,但却笑不出来。他用力掰开毕比的手,想站起来大叫一声“这里也有个笨蛋”,没想到脚一软又坐到了地上。我该拿你怎么办?陌生的情绪不断在安塔的胸口翻涌,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毕比,我说……”虽然已经有了腹稿,但安塔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恩,今天我们……来做最后的实验吧。”

  毕比没有吭声,只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安塔。自从与克诺根恶魔打了一架后,他醒来听说那个高等巴兹魔已经被安塔劝回去了,便浑身不自在,又是安心又是沮丧。这两天连碰安塔的心情都没有,哪里还想得到其它。

  “你……在上,我在下……”安塔觉得脸热热的,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这次你先,下次再轮到我,怎样?”

  “你为什么……”下面的话,毕比没再说出来。即使他再怎么迟钝,这一瞬间也明白了,安塔放弃了和他争夺两人之间摇摆不定的控制权。在恶魔们先下手为强的观念中,动手的时机和控制权的掌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管是从一开始的相处还是到后来的性欲实验,两人体内的本性都在有意无意的促使着他们争夺主导两人关系走向的控制权。是更混乱还是更守序,究竟谁会改变谁,即使目前还说不准,但控制权的主导者一定会在两人关系中占具着上风位置。

  安塔是不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了?他是在怜悯我吗?不知为什么,怜悯这个几乎不存在于恶魔头脑中的词从毕比的脑袋里冒了出来。当然,他这个时候还没有能力去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单纯的只感受到了自己愤怒且叛逆的情绪。

  “不!我不接受!”

  “啊?”安塔一下子呆住了,按照自己的计划不是应该对方欣喜若狂的答应吗?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么一下子化为乌有了?想到这里,安塔的脸沉了下来。

  “我决定了,还是你先来,这一次我在下面!”

  听到毕比后面的话,安塔更是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这个笨蛋,今天怎么了?头壳坏掉了吗?

  “你是说真的?不反悔?”

  “我当然是说真的!我说我已经决定了!”

  安塔看着毕比义无返顾的样子半信半疑。

  “那我就开始了?”

  毕比马上闭上眼睛催促道:“快啊,我还等不及了呢!”

  安塔伏在毕比身上,先是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然后小心的撮起来,含在嘴里用牙细细的咬。这个开始动作他已经做得很纯熟了,完全克制了对于血与肉的渴望,基本上不会像某个笨蛋一样,老是咬破出血。身体的肌肤彼此贴在了一起,温暖又舒服,这也是平常安塔最喜欢的一点。但是,今天似乎有所不同。体温变得比平常更加灼热,虽然舒服却带着某种难言的骚动,一波波冲击着安塔的感官,让他晕眩得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精力去计算时间。这难道是什么魔法?安塔胡思乱想之际感觉到某人在用手指戳他的手臂。他勉强放开毕比的唇,睁开眼。

  “喂,安塔,你咬太久了吧,该进行下一个程序了!”

  安塔哭笑不得的听着毕比的教训,平常都是自己提醒他,现在居然反过来了。

  “刚才……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毕比盯着他,老实说道:“比平常更舒服,好象在泡硫酸澡!”

  安塔翻了个白眼,俯下头去堵住了他的唇,免得他再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之后的实验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不仅两人感觉比平常更舒服,而且似乎更多了种清楚了解到对方内心的美妙感觉。可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出了点小岔子。

  “硬了耶!”毕比惊讶的大叫道:“为什么你的……和我的这里……”一边叫他一边好奇的伸手去摸。

  “恩,是啊,平常都是软绵绵的……奇怪……”安塔一边说,一边拍掉毕比乱摸的手,好奇的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变化。

  毕比没注意他的说话,只是固执的又将手伸了过去,道:“摸一下有什么关系,很舒服啊!”

  “你自己不是有?”

  毕比半晌没吭声,安塔见他不说话,只好转移话题道:“啊,我知道了,特尔·琐闻说的把XX放进XX里原来就是把这个意思啊!可是为什么只有今天会变成这样?”

  毕比突然抱住了安塔,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又舔又咬,下面也紧紧的靠在一起。

  “安塔,还是让我先吧!”他咕哝道。这小子果然反悔了!塔纳利的性情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恩,让你先。”安塔推开他,竖起了眉头。“让你先在下面!少啰嗦,任性的小子,这可是你刚才决定的!”他决定不再容忍这个塔纳利的反复无常。“躺下去,把腰抬起来,腿分开!”

  毕比被安塔的坚决震住了,乖乖照做,直到……

  “呀!好痛!痛,痛,痛!”被安塔硬上的时候,他大叫了起来。其实上过战场的毕比也不是没这么痛过,想当年他还在伍中服役的时候,暴虐凶残的长官、狡猾强横的敌人都给他吃过不少的苦头,有的比现在痛苦得多。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种自己被骗着心甘情愿的踏入陷阱的悲惨感觉,忍不住大声呼痛。“可恶,停下来!听到没有,安塔,你这个该死的巴特兹!”

  安塔没有理他,仍是大力的动着。反正特尔小姐的笔录上写得明明白白,在下面的会很痛,现在是正常现象。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因为特尔急着走,再加上她对此也不是非常了解,因此说的时候只简略提到了主要的步骤,而什么前奏、松弛、润滑之类的事一概没说。毕比着实被坑了一次,所以他即使后来有了些许的快感,但却依旧在心里恨恨骂道: “混蛋安塔,下次我一定要将这笔帐讨回来!”

  完事后,两人都觉得彼此好象打过一架般,累得骨头全散似的幷肩躺在床上。

  “毕比,你那天和你朋友说了些什么?”安塔发现这句话终于能问出口了。

  “他……要我回到血战中。”毕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实话,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不过我已经拒绝了。”见安塔没有吭声,他也问道:“你呢?听说巴特兹想拉你回去。”

  “我这几天都和你一起行动。”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背着我……”

  毕比还没说完,安塔便打断了他。他盯着毕比的眼睛:“没有证明就没有犯罪,毕比,疑心只会让你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什么?”

  安塔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事实上,最近我的确就重返血战的问题和一个人接触过。”

  “谁?你不能回去!”毕比马上从床上暴跳起来,但马上又龇牙咧嘴的痛得倒了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回血战?”安塔眯了眯眼睛,犀利的问道。

  “因为……因为……是你自己说的啊!”

  “说过的话不可以改吗?比如像你一样?”

  “不!不可以!我不准!”他仿佛找到了最大的理由一般,突然扑过来抱住了安塔: “我不允许!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虽然理由很牵强,但安塔还是勉强接受了。“那么,我们和好了?”

  “你还没说到底和谁碰过头!”毕比在这点上倒记得非常清楚。

  安塔被他的态度逗得笑了起来:“下城区的万事皆三。”

  “他?”毕比直觉感到奇怪。“找你做什么?”

  “他似乎也反对血战,幷且试图在塔纳利和巴兹魔之间交涉,所以需要一个像我这样和他有着共同理念的巴特兹帮他接洽。”

  “你答应他了?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以后。”

  从那一天后,两人的关系再次进入蜜月期。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形影不离;无论办什么事,他们都配合默契。知道他们两真身的人都会觉得奇怪,这两个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凑在一起的生物,竟然成了一对感情深厚的搭档。有些人猜测,他们实际上都是双重间谍,明里是好伙伴,暗地里都在努力使坏。还有些人认为,其中的一个在拿另一个当猴耍,不过目前还拿不准究竟哪个是骗子,哪个是受害者。而身处流言旋涡中的安塔和毕比却丝毫不去理会这些,他们忙着发现身体的新变化,忙着享受从未体验过的新感觉。时间飞逝,毕比已经完全忘记了在女士区米纳多街53号等待着他的卡西。

  这天是安塔应邀去帮万事皆三的日子,毕比一个人被留了下来。他感到有些寂寞,也有些不习惯,因此他没有留在家里,反而一个人跑出去布道。

  “看起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在一个小巷口,卡西笑嘻嘻的拦住了他。

  毕比挑了挑眉毛,惊讶道:“啊,卡西,你还在这里啊!”

  卡西伤脑筋的皱起眉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而且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看来你是全忘了!”卡西忍不住小小的讽刺性的吹了声口哨。“想必你是铁了心要跟那个巴特兹了?”毕比点点头,微有些不自在。卡西盯了他很久,眼睛里闪过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随后放软了态度,柔声道:“巴勃朋友,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吗?”

  毕比想了想,点了点头:“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召唤我,随叫随到。”

  “很好,我想不以后,就今天晚上。市民欢乐堂前的广场,我在那等你。”他随后又加了句,“我不想召唤没有战力的塔纳利,恢复原形吧,毕比,今晚的敌人可不好对付。”

  傍晚,印记城内下起了毛毛细雨,水气和城中数千个烟囱中冒出的烟尘和浓烟混合在了一起。褐色的雾降了下来,浓密的笼罩着整个城市。这是最差的情况,能见度不过5尺。

  红色的腕骨坚韧有力,血色的指尖硬若钢铁,坚固的下颌微微用力便能把敌人完全的咬碎。毕比满意的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虽然已经很习惯人类的身体,但毕竟还是真身威猛有力。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皱起了眉头。安塔还没回来,但此时他却不得不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下出门。

  抵达市民欢乐堂的时候,雾稍微散了些去,毕比的视线已经可以达到雾中10尺的距离。他耐心的在广场上站了几分钟,等待着卡西的出现。可卡西似乎忘记了和一个急躁的塔纳利约会是不能迟到的,他一直没有来。就在毕比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看到10尺外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走动,立刻迎了上去。

  比毕比更具骨感的身体,吓人的头颅,紧紧包裹住身体的皮肤,以及背后那条巴兹魔标志性的蝎状尾巴!那是个欧西鲁斯魔!但在看清对方的瞬间,他感到一股守序阵营的臭味倒灌入他脑门,血眸和红骨瞬间变得格外艶丽,仿佛能滴出血来。“巴特兹!巴特兹!”他的意识里拉响了警笛,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血战战场上,许久未曾体会到的憎恨与暴怒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之前什么停止血战和平相处的想法,在此刻全都被天性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方看到他也是一怔,随即戒备的后退了两步。不料这种似有若无的敌意更加刺激了毕比,他头脑一热,冲了上去。闪电般的过了两招之后,毕比占据了战斗的上风。他在敌人的左臂处留下了五道入骨三分的血槽。对方虽然受了伤,但却没有慌忙逃跑或是大声呼救,反而用某种奇异的神色,冷静看着毕比说道:“住手,朋友,我不想和你打架。”

  朋友?对方的态度让毕比大为吃惊,这让他立刻联想到了安塔,可是安塔理应不在这里。

  “事实上我也认识一个巴勃恶魔,他的名字叫毕比布莱,我们相处得很不错。你看,为什么巴特兹和塔纳利非要打个你死我活呢?”对方见毕比没有反应,接着又说道。

  毕比此时已经完全惊呆了,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手爪上残留的血液。酸酸的,甜甜的……的确他尝过这个味道很多次了,是安塔的血。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身体变得更加狂暴,不再是充满憎恨而是某种莫名的兴奋,将对方撕碎、踩在脚下的兴奋。没等他有所指令,身体便做出了最自然的反应。他再次突然向对方挥拳,安塔虽然有所防范,但依然慢了一步,被他打得飞了起来,胸前明显凹下去了一大块。

  情况似乎超出了毕比所能控制的范围,战斗的本能与体内强烈的兴奋让他的肉体不受控制的攻击着安塔,虽然他的意识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一切应该停止。很快,安塔又被打中了腹部,双手撑地半跪在地上,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毕比的身体停了下来,意识与肉体的对抗让动作的进行异常的耗力。他一边努力让身体和意识协调一致,一边却奇怪安塔的实力竟然这么弱。

  他不是没有和欧西鲁斯魔交手过,相反,这个巴特兹亚种虽然以口才和头脑著称,但战斗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灵活快速的移动,狡猾犀利的战斗方式,身后的那条尾巴更是能出其不意、刁钻凌厉的攻击敌人。可是眼前的安塔却没有半分巴特兹的阴毒作风。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安塔的尾巴在他身后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扭曲着,根部似乎努力的向下拖,而尾端则死命的向上翘。这种不协调是否也意味着安塔与自己一样,处于无法控制的尴尬境地?毕比正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双脚开始移动了。

  “安塔,当心,左爪要打你的右肋!”毕比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叫了起来:“我是毕比,可我现在控制不住!”

  塔纳利颠三倒四的话在安塔听来显然非常明白,他依照毕比的提示顺利的躲了过去。

  “小心,尾巴从你背后过去了。”

  毕比一矮身,头顶刷的掠过了安塔致命的一击。他们就这样仿佛喂招一般,提前告知对方自己的目标,你来我往的互攻起来。两人希望就这样拖延着时间,竭力在消耗了体力之后,将身体的控制权夺回来。安塔的自制力显然比毕比要强许多,但之前所受的伤却让他的身形缓缓慢了下来,相反,毕比却开始越打越快。

  “快躲开!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啊!快挪开你的尾巴,安塔……”毕比突然打出了一套快速组合拳,即使他提前预告方位,但安塔却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就在他摇摇欲坠的时候,毕比的手又抓住了他的尾巴,将他整个儿倒提了起来。

  “有谁?谁快来阻止我啊!和谐会!和谐会的卫兵!你们这些王八蛋,平常到处转悠,现在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有本事把本大魔抓走啊,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垃圾!整天只想着让我们自相残杀!”毕比滑稽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面上一面大叫着要人阻止他,一面两手却将安塔甩在头顶,大耍单轮。然后当离心力和速度的配合达到顶点时,安塔猛的被砸向了地面。

  幸好安塔在落地前下意识的将身体一蜷,避免了头部直接着地。但即使如此,他不仅被摔的七晕八昏,而且背部传来的剧痛让他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其中有一根正深深的插在他的内脏中。

  这样不行!安塔会被自己杀死的!毕比对自己的身体再没有了半分耐性,他已经处于暴走的旋涡中心了。

  “你想打是不是?你要打是不是?”安塔正奇怪毕比的铁拳怎么还没落下,耳中却听见毕比莫名的怒吼。他忍着疼痛勉强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看见毕比的左拳猛烈的轰向了他的右臂,然后向着欢乐堂旁最茂密的一从剃刀藤狂奔而去。一瞬间安塔吓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伤痛:那……那笨蛋他在干什么?既然已经控制住了身体为什么……为什么……

  在实际条件下,剃刀藤这种植物是无害的,除非某个蠢货愚到迈步踏进其中。而毕比此时则如疯了般冲进了草从,完全不理会野草里所隐藏的如刀锋般锐利的茎叶,赤手空拳的与这种攀缘植物搏斗着,直到筋疲力尽鲜血淋漓。

  “好啦,终于老实下来啦!”毕比在确定了完全夺回身体控制权之后,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安塔身边。安塔仍蜷在地上一动不动,听到毕比的脚步声,甚至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安塔,安塔你怎样?”毕比担心的俯下身子,想检查安塔的状况。就在他刚一靠近,安塔突然一拳重重打在了他的下颌骨,毕比立时脑袋一甍,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安塔喘着粗气,爬到毕比身边道:“你这混蛋塔纳利,没事发什么疯!竟然空手冲进剃刀丛,想死啊!”

  毕比倒也不生气,他嘿嘿一笑,炫耀似的举起被草丛割得血淋淋的双手,握拳道:“你看,我终于恢复正常了!”

  “你这笨蛋!”安塔用尾巴在毕比的头上轻轻一啄,然后闭眼瘫在地上。

  “喂喂,你怎么了?没事吧?”毕比被安塔的举动吓得叫了起来。

  安塔无力的举举尾巴表示无事,他喃喃道:“好累,好想睡!有时间,你把我弄回去吧。”

  毕比一听,也彻底放松了下来。他仰身平躺在地上呈一个难看的大叉形,疲惫和疼痛双重向他袭来。他勉强将手搭在安塔的头上,低声道:“恩,待会儿再回去,现在先让我休息一下。”

  两个恶魔就这么伤痕累累,勉强依附着,躺在黑暗密布的大街上。

  城市挂在头上,夜很寂静。

  雾中灯火朦胧,仿佛遥远的星。

  安塔出现在那里幷不是偶然,而毕比如果不是因为卡西,也绝对不会以真身出现在那里!“如果你还留恋那虚假的所谓的恶魔间的情谊,那么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情谊背后的真相。”卡西之前的话突然从毕比的记忆里冒了出来。而传说中万事皆三似乎和格拉兹特大君有着某种渊源,难道所谓的真相就是卡西利用万事皆三将安塔骗出来,再令其与自己打个你死我活吗?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卡西,我的朋友!”毕比站在女士区米纳多街53号的门前,冷酷的微笑。他没有敲门,而是猛的一拳,硬生生将门打烂,慢慢走了进去。

  “啊!你是谁?怎么随便闯到别人家里来了?卫兵!和谐会的卫兵呢?”一个人类女子尖叫着从里屋跑了出来,毕比上前一步,大手一伸,不仅捂住了女人的嘴巴,连带的还掐住了女人脖子。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把掌下这个凡人女子如虫子一般活活捏死。毕比手一抬,毫不怜惜的将那女子凭空抓起,压在墙壁上,不带任何情感的低喝道:“说!卡西到哪里去了?”

  女子咕哝了两句,但因嘴巴被捂住,声音十分含糊,听不清楚。毕比手掌下移,勉强让那女子可以说话,但仍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真是那个抗战搭档中的毕比布莱吗?天,变得真可怕!”

  毕比一怔,听她的口气倒像是认识他。他仔细打量了这个女人的脸,却又觉得十分陌生。一阵怒气上涌,他掐住对方脖子的手微微用力,女子立刻变得呼吸困难,面红耳赤起来。

  “咳咳,毕比……布莱先生,我是特尔·琐闻,那天晚上,在欢乐堂,我们做过生意的,你……不记得了吗?”

  据说特尔·琐闻是个伪装大师,毕比听到此话后,不仅信了几分,手又恢复了原来的力道。

  “你和卡西是一伙儿的么?”

  “卡西?谁?”特尔看到毕比一副寻仇觅恨的模样,加上之前的对话,她很快就明白了。“噢,这是个什么样的乱摊子啊!诸神在上,我昨天才搬进来的,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毕比手一松,特尔便摔到了地上。“你要不要在我这里买点消息?只要他还在这城里,我就能找到他。”她似乎幷不惧怕接近暴走边缘的塔纳利,反而捂着脖子说道。

  毕比盯了她一会儿,开口道:“红眼紫发,吸精女妖,从泽拉塔来。”

  特尔不知从哪里拿出了笔和纸,写了几个词后,打了个响指。里屋传来了振翅声,一只黄毛绿皮的鹦鹉飞了出来,停在特尔的身前。特尔将纸片折好,塞进鹦鹉的脚环里,然后打开窗户,让鹦鹉飞了出去。

  “那是我的小宝贝,等它回来,我们就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了。” 特尔朝毕比笑笑,示意他坐下。过了会儿,她道:“可以问个问题吗,毕比布莱先生?”她偷瞧了塔纳利恶魔一眼,见他同意了,于是继续说道:“为什么……你们恶魔要打听人类的……生理问题?有……什么发现吗?”虽然顶尖情报员对于顾客的目的不应太过好奇,但在特尔看来,人类的性欲也许根本就不能算是列入情报商品的范畴之内。

  “因为卡西说那个能使人类更加亲密无间,平息争端。”

  “哦,所以你们也想借此试验调和巴特兹与塔纳利的天性吗?”虽然特尔表面上没什么太大反应,但心里却在咋舌:恶魔不愧是恶魔,竟然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如果成功的话,那可是件大新闻。

  毕比没有吭声,特尔大着胆子追问道:“结果呢?你们得出了什么结论?”恶魔终究是恶魔,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即使是对人类社会有着相当程度接触的吸精女妖,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虽然她心里这么嘲弄的想着,但忍不住对毕比话里的卡西产生出几分好奇。

  “事实上,我们的确取得了不小的进展!”毕比压根没注意她脑袋里转着的奇怪念头。他见这个人类一副很热心的样子,不禁将自己和安塔之间的事全说了出来。

  “没想到是这样啊!”特尔听完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禁感叹道:“难怪前些日子我见到你和安塔里亚斯先生一齐在街上宣教,那么幸福的样子……”

  “幸……福?”毕比觉得这个词既刺耳又饶口,念出来的时候内心像碰到了银币一样疼痛。他回想着与安塔在一起的日子,却仍旧对这个词的含义一无所知。

  特尔明显没注意到这点,她体内强烈的女性意识突然开始发作,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悲情中:“老实说,即使是人类想得到幸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那就像是难以捕捉却又反复无常的风,即使你是恶魔,永远也别想一劳永逸。”

  “那个到底指的是什么?”毕比将名词换成了代词。

  “幸福吗?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吧。”特尔妩媚的绾了绾头发,道:“对我而言就是:心情舒畅,好好的活着!还有,消息能卖出个好价钱。”

  “不能一次就全部得到吗?”

  “塔纳利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性急啊!”她咯咯笑了起来,“如果那么容易就全部到手,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不过我可以传授给你们一些绝招哦!”说完她跑到里屋去翻了半天,最后笑咪咪的塞了本《情话绵绵三百句》给毕比。“你和你的同伴就照着这个每天念吧!相信我,一定对你们的实验有帮助的。”

  毕比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话不甚了解,但那些似是而非的说辞听起来却似乎很有道理,于是就将书老老实实的收下了。

  就在这时,鹦鹉从窗外飞了回来。

  “有人在下城区的‘冥河划桨手’里见过他,好象在等什么人。”特尔看着鹦鹉带回来的消息说道。

  毕比第二次来到了“冥河划桨手”,与上次不同,现在正是热闹时分,人满为患。阴沉的微光让酒馆内魔影重重,杯觥交筹。当毕比缓缓走进小酒馆时,里面所有的嘈杂声都静止下来, 只听得到巴勃恶魔充满杀机沉重的脚步声。他站在酒馆中央,刀般的目光刮过在场的每一个塔纳利,阴沈得如同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啊~~~~~~~~”一个低等恶魔忍受不住这种有若实质的压迫感,掀翻桌子冲了上来。毕比微一弓膝,双手闪电般抓住了对方的头和脖子,然后轻轻一扭。“喀啦”,颈骨清脆的断裂声预示了一个恶魔的死亡,然后他的尸体被巴勃恶魔随手扔在了脚边。恶魔们似乎都被毕比残酷冷冽的手段所震慑,没有一个敢吭声。

  酒馆总幷没有卡西的身影。毕比扫视了一周后,沮丧的发现自己似乎晚来了一步。跑得真快,再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他孩子气的揉揉眼睛,却看到了角落里坐着一个吉斯瑟雷法师。法师穿著灰袍,飞快的喝酒,大张的嘴里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这让毕比联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似乎也曾出现在卡西计划里的人物。莫非卡西来到这里是为了等他?

  “你有什么事?”法师对着靠近的毕比歪歪脑袋,似乎幷不惧怕。

  “带来三个铜板,讲述一个谎言。带来三个微笑,流泪在黄昏前……”毕比还未念完,这个伪装成吉斯瑟雷人的坎毕恩(另一种恶魔与人类的混血)笑了起来,他把话接过来道:“带来三个沮丧者,必将死于疯癫。年轻人你找对人了,想问什么?”

  毕比在桌对面坐了下来,他要紧不慢的开口道:“来印记城之前,我听朋友说,相比于冲进无底深渊,向万事皆三寻求指点也许还算是个好主意。”

  “哦,你想问什么?”万事皆三伸手向酒保扬了扬杯子,又要了杯酒。

  “卡西在哪里?”

  万事皆三眼神一凝,道:“原来你是毕比布莱。”

  他这么一回答,毕比立刻可以肯定卡西的计划中,肯定有他一份。他腾的抓住了眼前这个坎毕恩的领子,将对方从桌子对面硬拖到自己面前。

  “那天晚上,是你把安塔骗到欢乐堂去的吧?你这个格雷布兹杂种,真他***应该把你送到巴托九重狱去!”

  “你确定?如果你敢那么做的话,也许你将永远也见不到你那位巴特兹同伴了。”

  毕比的眼瞳猛一收缩,低喝道:“你敢对安塔动手?!”

  万事皆三恶意的笑了起来,轻佻的说道:“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第一,杀了我用以泄恨;第二,告诉你卡西大人的下落,随你去胡搞;第三,告诉你一个关于安塔里亚斯的消息。你想要哪个?”

  毕比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沉默良久道:“告诉我,安塔他怎么了?”

  “恩,不错的选择!安塔里亚斯到底怎么了呢?”万事皆三咋了咋嘴,轻松的拨开了毕比的手,道:“好象有一群弗洛克恶魔要去找他,至于是去喝茶、聊天、或者做游戏,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话还没说完,毕比就如一阵风般离开了“冥河划桨手”。

  “嘿,真是个性急的塔纳利,难道就不怕我在和他开玩笑吗?”万事皆三自嘲着,飞快的将剩下的酒倒入口中。“主君大人的使者可真危险,稍不留神恐怕就被他算计了小命。”他摸出几个灰冰放在桌上,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昏黑的城,有种无端的惊恐。轮廓不清的房子,连片成群,茫然的,疲弱的,漂浮在夜的死海中。它们正经历这一天中最为黑暗的几个小时。街道上空荡无人,看上去很是荒凉,只有一些无常莫测的风,飞快的掠过。在黑影和模糊处中,暴力和剃刀藤都在无声的蔓延。毕比跑在弯曲的街道上,却感到如同笼子里的老鼠,永远而徒劳的呆在凹下的转轮中,直到精疲力竭。偶尔从某一小窗中透出一星灯火,又促使着他继续下去。他期望瞬间到达终点,同时又恐惧得想要停下。因害怕失去而引发的惊恐,如幽灵一般缠在他的心上。。

  一群弗洛克恶魔,即使是完好无缺的安塔也无法轻易的将他们击败。无论万事皆三说的是真是假,毕比也不敢冒这个险,他也不能冒这个险。可是一想安塔可能死去,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巴特兹时,毕比的心便在恐惧与逃避的复杂情绪中激荡。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坡道,但他却觉得比千百年还要漫长。

  万事皆三幷没有说谎,安塔里亚斯此刻的确遭遇了一群塔纳利。他们似乎有些喝醉了,不问原由不计后果的将欧西鲁斯魔四面围住,然后一边无由来的笑着一边将自身的疯狂完全发泄在眼前的世仇身上。他们用尖利的爪在安塔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槽,将他的骨头敲碎,把肢体扭曲成完全相反的形状……塔纳利喜欢用大量的鲜血、碎骨以及敌人的哀号来取乐,他们个个都是虐玩敌人身体的好手,精通如何让对方深痛欲绝而又不会马上死去的各种手段和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宣泄他们体内那无尽的混乱所产生的愤怒与邪恶。

  安塔无力的蜷缩在地上,静静的承受着肉体上的暴虐。在受到死之触及时,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逃离血战的情景。他在灼热的火炎之间逃亡,身后是无数恶魔的尸体,无论巴特兹亦或塔纳利。敌人和同胞都已死去,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只有他还活着。他体内尚未被完全清除的少数混乱因子此时冒了出来,他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于是他选择了中立之地的印记城,然后又见到了比他更加纯粹的,天生的叛逆者毕比布莱。仅仅只是内心的怀疑和工作的厌恶,他便否定了血战的存在,真不知是要感叹他太过冲动还是太过勇敢。那种流动着的鲜红仿佛当年焦炎地狱里那炙热的岩浆,令人战栗。

  突然,一个弗洛克恶魔突然拽起他的头颅朝着巷口说了句什么,安塔没听清,但他勉强睁开了半只眼睛。红色恶魔矗在黑暗中,那黑暗似乎也因为承受不住他周身的热烈而焚烧起来。弗洛克恶魔又叫了起来,这一次安塔听得很清楚:“嗨,兄弟,你也要来一起玩玩吗?”安塔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挣扎着想要爬向对面,可骨椎尾端传来的剧痛却硬生生的把他钉在了原处。他那长长的尾巴正被另一个弗洛克恶魔牢牢踩在脚下。“宝贝儿,别动,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塔纳利们桀桀的哄笑起来。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巷口的巴勃恶魔一边冷静的问着一边走了过来。

  “我们听一个坎毕恩说这附近可以逮到一个落单受伤的巴特兹……原以为不过是个斯皮纳厄魔,没想到竟然是个次等巴兹魔!”他吹了声口哨,“哈,我们可真走运!”

  “你们的确是很走运!”巴勃恶魔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寒冷,仿佛从深渊的最底层传出一般。不等他的同胞有所反应,他如闪电般靠近他们胸前,利爪在他们胸前轻轻一划,两颗活蹦乱跳的恶魔之心便被剜了出来。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惨叫之前,他又飞快的移形换位到另一个的身后,硬生生的将对方的脑袋拧了下来。而此时,四个弗洛克恶魔中唯一的幸存者才来得及尖叫:“你为什么……”他的话只说出了一半,便被巴勃恶魔一爪透胸,幷甩到了巷子更深处去了。那里,有着锋利刃形茎的剃刀藤蔓丛以及仇恨着任何街道上生物的鼠类正等待着他的拜访。最后,地上唯一的活物就是奄奄一息的巴特兹了。

  “安塔。”巴勃恶魔在欧西鲁斯魔的身边跪了下来,轻声的叫道。他轻轻的抚摩着弗洛克恶魔们在巴特兹身上肆虐过的痕迹,最后手爪留恋的停在了安塔的心脏部位,那里仍在有力的跳动。

  他会杀了我吗?安塔无意识的想着,他联想到了上次两人真身相见的混乱状况,但却幷不觉得恐惧。恶魔的天性是如此的顽固,巴特兹最后的命运结束在塔纳利的手中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毕……比……”他想呼唤巴勃恶魔,可是声音冲出喉间却变成了一串沙哑模糊的单音。

  “恩?什么?”毕比笨拙的抱紧安塔,低下头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比之前距离这个充满了守序臭味的巴特兹更近的同时,却不可思议感到无比的庆幸。

  安塔抬头,想说些什么,却意外见到毕比不远的身后,一张冷漠的围着刀锋的脸正冰冷的对着他俩,仿佛从很久以前就已站在了那里。“痛苦……女士……”他想提醒毕比快逃,却徒劳的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只能拼命瞪向对方,勉强用尾巴将自己和毕比圈了起来。

  忽然他感到脸上一烫,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他一怔,转头却看见一滴红色的液体飞快的从毕比的眼睛里坠落。恶魔没有眼泪,他们分泌的是酸液,流出来的只有血!

  当血泪滴落的刹那,毕比感到了一种极度的自由和狂欢,那是种无比美妙的感受,瞬息被撕裂的疼痛与完整的自己交融在一起,那么的真实,那么的陌生,无法描述,却又不可回避。而身旁的城市、背后的世界,全都在这瞬间风化,碎裂、弥散,又飞快的整合,成为一个完美的圆环。

  生命是有其目的的吗?他的存在幷非仅仅由于机遇。

  一切都是注定的吗?也许,但他却永远也无法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注定。

  幸福。突然之间,毕比发现了他明白了这个词的意义。

  出乎安塔意料之外,他们幷没有被痛苦女士锁进迷宫。在他从毕比的血泪中清醒过来时,女士的所站之地成了一片黑暗的虚无,似乎那里从来没有谁来过。“她一定是个塔纳利人!说不定和你真有什么关系……”在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安塔回想起来,私下如此对毕比下着结论,“不然怎么会放过了你这个捣乱分子?”

  毕比凑过来亲了他一口,笑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拜托卡西帮我找一个高阶德鲁伊,我要转生成人类!”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埋怨道:“安塔,你还真是狡猾!轮到我上的时候居然这么不专心!我要惩罚你!”虽然现在毕比时常把“转生人类”挂在嘴边,但实际上对此幷没有投入很强的行动力。他依然每日和他的巴特兹同伴亲亲密密形影不离,在贫民区号召人们反抗血战。不过要是以为他们从此以后就能真正的和平相处那就大 错特错了,属于巴特兹和塔纳利的顽固天性还是会偶尔抬头。

  “安塔,我的那本《关于人类社会与氏族大全》,你放在哪儿了?”

  “左边的书架,第二排第五本。”

  没过一会儿……

  “安塔,卡西拿来的那个《体位与快感——刨析人体神经与性欲关系》,你又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藏起来……”安塔有些不高兴了,眼睛一转,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突然深情念道:“我愿我们能够变成蝴蝶,哪怕只在夏季里生存3天也就够了,我在这3天中所得到的快乐要比平常50年间所获得的快乐多得多。”

  “蝴蝶?那是什么?”

  安塔听见毕比低声自语,心里开始偷笑。“好象是一种长有翅膀的虫子。”他依照从某本书上看来的图片大致比画了一下。“3天就能抵上50年,听起来很不错是不是?”巴特兹接着又不动声色的感叹了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 直肠子的毕比想也不想,立刻发动了变形术。如果是缩小个几十倍的话,也许真的可以说是蝴蝶也不一定,可现在的毕比所变出来的形状却是一个超大的长着两张翅膀的人虫……他试着笨拙的扇了扇翅膀,把屋里弄得一团乱之后,皱着眉头说道:“奇怪,我不觉得怎么样啊!”

  “是吗?也许是你变得不像吧……”

  “怎么会?”

  “难道你不知道吗?毕比,你护符上的变形术只能限于变化类人生物……蝴蝶好象不是人的样子……”安塔无辜的眨着眼睛说道。

  “我忘记了……”毕比沮丧的垂下头,但马上又强烈的拍着翅膀大叫起来:“不好!我怎么可以忘记!变形术一天只能用一次……”

  一天只能用一次意味着直到第二天此时为止,毕比不得不一直维持现在的模样,而今天晚上是轮到他在上面的日子。

  “啊!安塔,这次不算!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毕比向着自己的同伴大嚷道。

  安塔怜悯的看着他,却冷酷的笑道:“不行,我们不是有约定吗?既然今天你没办法,那么还是乖乖等到下次吧。”

  “你太卑鄙了,安塔!你上次骗我说什么‘姿势不对,明天重睡’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毕比怒眼圆睁的看着安塔。

  安塔眯了眯眼睛,从容道:“正是因为那次,所以后来不是约定当天事情当天解决,如有问题自行负责吗?我既然对你深怀愧疚,现在又怎么能因为我的自私而毁约呢?”

  毕比顿时被安塔堵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有气难消。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还在吵什么呀!”卡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挠着头发说道。然后他看到了变形后的毕比,笑得直不起腰,勉强装出惊讶的表情说道:“哎呀,巴勃朋友,这是你的新造型吗?”

  “你这个赖在这里吃白食的家伙,没资格发言!出去!出去!不要打扰我们两个亲热交流。”毕比顿时找到了出气筒,将还未睡醒的卡西直接丢出门去。

  “笨蛋,这么频繁的亲热,总有一天你们会腻的!哼,你以为恶魔的时间是那么好打发的吗?”卡西无辜的瞪着紧闭的木门,撅着嘴不悦的说道。现在他已经由一个高贵的主君特使沦为了逃亡中的无主游民。因为和格拉兹特主君打赌的关系,他故意安排了毕比和安塔互相残杀。意料之中,毕比既没有背叛自己的天性,同时也选择了和安塔共同生活下去。卡西赢得了赌约,却也迎来了其它同仁的嫉妒与杀心,因此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泽拉塔。在安塔的帮助下获得了毕比的谅解后,暂时赖在他们家里做食客。他偶尔也会和特尔·琐闻联合起来,一本正经的调教不懂风情的毕比和安塔,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笑话百出。

  恶魔的寿命如此漫长,在千万年的时间里要一直都呆在这里么?卡西有时也会感到茫然。毕比那家伙每天和安塔你伊我侬,虽然那的确是难得的景观,但时间久了难免也会感到腻味。也许应该去某个人间界打发时间,找些其它的乐子。他正这么想的时候,街对面的暗巷里偷偷摸摸探出一个头来。他不禁精神一振,点子来了。

  寇斯奇·凯特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开始习惯性的发呆。两头翘起的街道,缀满头顶的房屋,乱七八糟的行人……“我难道又回到印记城了?”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没错,老兄!”他的肩上突然被人重重一拍,“你的确是在印记城。”已经快速变形为人类的卡西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一边说,一边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对方光溜溜的身体。

  “恩,恩,小兄弟,”寇斯奇尴尬的用手挡住下身,道:“你能不能帮我弄件衣服来呢?”

  卡西挑挑眉毛,笑道:“当然,不过你可得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

  卡西有趣的看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羞涩男子,心里却打着让他带自己去人间界的算盘。他知道这个凡人是很难抗拒自己的吸引力,为此他将有一个很好的导游带他去人间界玩玩,这次他一定注意不要太出风头。

  这两个彼此不相关的生物沿着自己的命运孤零零行走,突然而至的相遇,改变了他们的轨道,于是因为他们从此以后的相关,接连的事件便在时间的箭头上,散裂成杂乱的涡流,扰动着世界……

  不过那可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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