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个孩子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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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孩子的梦魇

   我,是一个孩子。

   我曾经这样形容过自己,自卑,阴暗,颓废,偏执等等。可当我逐渐了解自己的时候,却发现,“孩子”,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明显的印记。我是个喜欢黑夜的孩子。黑夜,有着一种宿命似的神秘,暗示着冲动,疯狂和邪恶的存在,它能让你感受到婉约缠绵的温馨,也能让你感受到痛彻心扉的孤独。在我的世界里,黑夜是与孤独同行的。那些布满氤氲的夜晚,当我从噩梦中惊醒以后,常常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经过那令人窒息的一瞬间,我就象一个迷失了路途找不到母亲的孩子,绝望,无助地盯着头顶上空洞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许,是神秘的黑夜孕育了那一个个的梦吧。而我在这里所要讲的,正是一个关于梦的故事。

   传说中,村子里有一个圆梦人,他能根据你晚上做过的梦,而预测到你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村子里有一个年青人,有一天晚上做了这样一个梦:半夜里一头猪在拱他家的大门,门被拱得咣当咣当直响。第二天一大早,年青人就跑到圆梦人家里,讲述夜里的梦境。圆梦人笑笑:“今天会有人请你大吃一顿。”年青人迷惑的走出圆梦人的家。回家的路上,年轻人经过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正在办喜事,酒席摆得不少,客人到不是很多,主人高兴,就把路过的年轻人拽进家里当作客人。年轻人饱吃了一顿,满意地回了家。

  当晚,年轻人又做了一个梦,梦境与昨晚的基本相似。那头猪半夜又来拱他家的大门,声音还是那么大。第二天年轻人又早早地去找圆梦人。圆梦人笑笑:“今天你会得到一件很新很漂亮的衣服。”年轻人不解的走出圆梦人的家里。回家的路上,年轻人经过一个集市。他远远的看见一个商人挑着一包衣服,有一件衣服从那个包里滑落出来。年轻人赶过去把衣服捡起来想要归还那个商人,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没办法,年轻人只好把衣服带回家自己穿上了。

   这天晚上,年轻人又做了同样的梦。那只猪半夜拱大门,弄出很大的声响。一大早年轻人又去问圆梦人。圆梦人笑笑,“今天你会被人暴打一顿。”年轻人听完后无暇细想,逃一样跑回家里,插上了大门,关紧窗户,然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想要打破圆梦人的“预言”。

   杀父

   刀,锤头,棍棒,一并砸向父亲的头颅和身体其他的部位,没有看见淋漓的鲜血,没有看见离开身体的灵魂,只有紧接其来的丧事,和白花花的一片。这是我童年时代做过的唯一一个关于死亡的梦。

   小时侯,听老人说,梦总是与现实相反,如果你做的梦不好,那么你第二天就会有好运气。作为孩子,我总是相信这个,尽管这个梦在那个晚上把我吓得直冒冷汗,而且很久都不曾从我的记忆中磨灭掉。梦始终没有被我说出来,成了我内心一个谁也不知晓的秘密。即使是小时侯和我最亲近的姑姑,我也只是告诉她,那晚,我做了一个“天大”的梦。

  十多年已经过去了,我依然不能解释这个梦到底暗示了什么,揭示了什么,或许梦就是梦吧,注定了什么也不是。上高中以前,我住在家里。那时侯我一个人住一间很大的屋子,四周是刷着白色石灰膏的墙,中间放着一张大床,我的童年和少年,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上初中那几年,时常听母亲说,半夜里会听到我在那间屋子里大喊大叫。想想,在寂静的深夜,从偌大一个屋子里,传出几声尖厉的喊叫声,无异于那惊悚的午夜鬼故事了。也难怪母亲责怪我,或许是搅了她的美梦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做了童年那个“”天大”的梦而发出的歇斯底里似的喊叫声。

   我现在在一座小城读一所普通的大学,已经快两年了。再有一个月,我满二十一岁。看起来象个孩子,至少不象个大人,身材消瘦,体重从未超过一百斤。性格外向,当然,这是我极其固执的评价自己,从来没有人会同意这个观点。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好象无端的患了自闭症,见到谁都想沉默,即使是说话,也常常是三句话之内把人给噎死。我并不崇尚“沉默是金”这句恶毒的好象要把人诅咒成哑巴的话。可能是孩子有些自恋,有些偏执吧。

  我常常会一个人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的望着,出神的望着,从骨子里越来越喜欢那个镜子里的“我”。想到神话里的那个青年,那喀所斯,因为爱恋水中自己的倒影而溺水身亡,我就想有一天自己会不会那么决绝的把镜子打破,硬是把自己给塞进那个还没有头颅大的镜子里去寻找另一个“我”?

   孩子总是很偏执的!经常会看到小孩在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时大哭大闹的样子,真有一种不得到就誓不罢休的感觉。我曾经写过诗,现在也在写。一个孩子经常会在午夜时分拿起笔记录他的心情,和想要得到的东西。

  黑色的棉袄

  昨天 姐姐说

  “明天会降温。”

  今天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

  很厚的那一种

  温暖得令人窒息

  因为天气很热

  大街上 穿黑棉袄的人穿梭于人群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犯了哪种病

  只有他笃信

  “明天会降温。“

  也许这根本就不能称其为诗,在你的眼中不过是孩子的信笔涂鸦。可在我的世界里,它就是诗,不折不扣的诗。姐姐,一个叫婧的女孩,和我毫无血缘关系可言,在去年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我们第一次相遇。她是一个即使在说谎的时候也不会脸红的女孩,可我从来都没怪过她,因为我知道,她更需要保护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小声的喊她“婧姐姐”,尽管我比她还要大五个月零十天,也许,这也暗示了即将发生的一段令人匪夷所思又离经叛道的故事吧。

   姐姐是一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心细的人。我经常上课的那幢楼共有六层,姐姐能准确的说出每层楼的那些不同的楼梯数来。她告诉我,在我们认识之前,她每天晚上都要到这栋楼的六楼上自习,楼道很暗,眼睛又近视,所以就记住了每层楼的楼梯数,这样自己就会感觉安全许多。姐姐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是拉着手的,正走在这所学校最破的一栋教学楼的昏暗的走廊里。我的右手拉着姐姐的左手,在轻轻地晃悠。那时,我想告诉她,我会永远保护婧姐姐的!可我没有说出来!其实孩子是很容易满足的。

   第一次见婧的情形,恍如梦境。摇曳的烛光,灿若桃花的笑脸,清脆的笑声,依稀成了我那快要枯竭的记忆中几颗璀璨的星星。那个晚上,是我来到这所大学之后唯一一次全校范围内的停电。很多人可以不用再上那用来让人发泄不满和无奈情绪的晚自习。而我,一个已经习惯四处游玩的孩子,更有一种求之不得的欣喜。我和婧,在这座约有一千五百亩的校园里,边走边聊。

  题都城南庄

  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世上的事,真的有太多的机缘巧合,老天爷在安排两个以前毫无关联的人变得那么亲近的同时,竟会让他们喜欢上了同一首诗。那一刻,我坚信,缘分已经降临到孩子的身上。当婧说出前两句诗以后,我似乎并没有经过大脑的回忆和思考,如一个人单独吟这首唐诗一般说出了后面的两句。婧的笑声,成了那个晚上我们共同的话题,尽管以后,我慢慢懂得,那笑声的后面,隐藏了太多让我心痛的东西。那晚,我依然沉默。姐姐说她不喜欢我那心不在焉的沉默。我轻轻的告诉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就会知道我想要说的话。

  “我会尽量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的。”

  “我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

  这是我所记得的,在那个晚上,两个人之间最具有实质性的对话。说这话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时间,会让其中一个人的话成为了谬论。

   见鬼

  这是我上高中时做过的一个梦。“见鬼”,并非梦见什么鬼怪,却是在梦中遇到了少年时的一位好友,而他已于三年前死于肺癌。黝黑的面庞,宽阔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在梦中有一种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的感觉。少年时一起叛逆,乖张,不羁的情形却历历在目,只是现在,两人诀别,永不再见。他已成为另一个世界的鬼魂,而我依然是尘世间的一个凡人。梦醒以后,一滴眼泪滑过脸颊,我用被子的一角使劲得擦干它,不留一点痕迹。

  在他去世的前一个月,我曾去看望过他,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消逝,因为家里人不忍把真实的病情告诉他,可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已经预料到或者说是觉察到了什么,他烦躁,抑郁,焦灼,身体的疼痛把他折磨得气若游丝。看着他那时的样子,我的心蜷缩了,象个蹲在角落里的孩子,恐惧,颤抖。

  好友在那年的正月,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撒手人寰,在一个我熟睡的夜里。死亡,似乎和那些静谧的夜晚有着神秘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能是因为,梦,总发生在夜里吧。

  那晚和婧分别时的情景,我至尽都无法理解。在两个宿舍楼之间,我们来回得相送。最后,我们决定,在两个宿舍之间的一点,走向各自的宿舍。“听话,先走。”婧用命令似的口吻说。我转身,迈出几步,忽地转头,她站在原地看着我,脸一如桃花般灿烂的笑着……

  那个秋天似乎并没有因为婧的出现,我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尽管现在我依然觉得,与婧认识的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是我一生中绝无仅有的一段幸福的时光。

  失落的季节

  这是一个秋天与冬天之间的季节

  这是一个真实与谎言之间的季节

  这是一个忠诚与背叛之间的季节

  这是一个热情与冷酷之间的季节

  挣扎 湮灭在季节的黑洞里

  剩下的 只有裸露的顺从

  你笑了 笑得那么苍白 仿佛顺从并不是你的本意

  失落的季节

  吞噬了你满心的狂喜和激情

  你的灵魂在颤抖

  仿佛孤雁在哀鸣

  你就那么漫无目的的

  走在失落的季节里

  走着,走着……

  或许在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点自卑的情结吧。当人在张扬自己的性格时,自卑就会暂时隐退。我不曾张扬,一直沉默,除了那无知的自负以外,身上只留下伤害自己的自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自卑的人应该也是可耻的。它象一个泥潭,一旦陷入其中,愈挣扎陷得愈深。我虽然生在农村,却对它几乎一无所知。为了逃离农村,渴望城市的容纳,我气急败坏地摸掉身上一切有关农村的痕迹,我伪装自己,也曾发过誓:即使流浪,也要流浪在城市的角落里。孩子的想法似乎很幼稚,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发誓要叛逃那片贫瘠的土地。也许,孩子更多的是要索取吧。

  与婧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母亲”,准确地说,是如玛利亚一样的圣母的形象。我潜意识中感觉,并不是我让婧感到安全,恰恰相反,是她,婧姐姐,让我感到安全,一种被温暖包围着的安全。我们穿过那昏暗的走廊时,她咯咯的笑声便会驱散死寂和阴沉的空气。我们曾在一个夜晚,嬉闹游荡在空旷的马路上。她牵着我的手,不停得往前跑,路好象很长,我在后面拽着她,喊:“慢点,慢点。”夜晚的大海,比白天喧嚣时的样子平静了许多,温驯了许多。那里留下了我和婧许多的脚印和无间的细语。脸颊贴着脸颊,身体依偎着身体,有时我会把头埋进她那浓密乌黑的长发里,嗅那清新的洗发水的味道,有时我会把脸贴在她松软的乳房前,吮吸那淡淡的体香。海风吹过,姐姐微微的一颤,我双手用力的抱着她。手凉了,唇凉了,那轻轻的吻也有一丝的冰凉。当姐姐把指甲掐向我那紧抱着她的手时,我的嘴唇已经移到了她的脖颈。姐姐说:“睿,不准你有私心杂念,知道吗?”“恩,我错了,婧姐姐。”我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虔诚的忏悔。那样的错误,以后好象又犯过,但总会被姐姐及时地纠正。每当想到那个吻,我就会想起一首歌------《妈妈的吻》,“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只是我早已经忘记,母亲是否曾经吻过我。

  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很着急,却不知如何安慰她。我总是不停的摇晃她的身体,不停的问:“怎么了嘛?”我抱着她那在瑟瑟秋风中发抖的身体时,感受到姐姐胸脯在剧烈地一起一伏,却突然发觉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去温暖姐姐的心,去带给她平常的幸福。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也在一点点地消瘦。记得有个作家曾经说过,青春是盲目的,于是有人推断说,爱情也必然是盲目的。孩子有时感觉自己挺冤枉的,甚至都想过要朝着所有的人大喊:“我哪儿有什么爱情啊!”矛盾无法消除,郁闷依旧。等到有一天,我鬼使神差地拿起电话,象个大人一样正儿八经地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电话那端传来姐姐虚无的声音,“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三个字,从那以后,似乎就成了我的一道“紧箍咒”,挥之不去。而我,一个偏执的孩子,注定要与这个姐姐称之为“命”的东西,进行一场自不量力的较量。

   梦遗

  前年,或者再往前,已经记不清了。那是一个寒假,我做过这样的一个梦:梦里,我与平日里一个十分喜欢的女孩,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她轻轻地抚摩着我,嘴里忽出那暖暖的气流,拂过我涨红的面颊……由于那个近似真实的梦,第二天早上,我迟迟不愿醒来。当我觉察到身下那一片湿湿的液体时,突然惶恐地意识到,那晚,我做了一个有关爱情的梦。

  有一段时间,孩子对那个女孩的好感达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孩子爱玩,厌烦了虚幻的追逐,所以后来就把她从自己的生活中踢了出去。

  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心中的梦

  在那阴翳的情欲中失去贞洁

  我心中的悔

  如潮水般涌向全身的每一处

  我无法扼杀对你的爱

  就因为你那轻盈而忧郁的眼神

  已刻在我的心上

  当我凝视你的双眸

  那羞涩的脸 怯怯的笑

  竟瞬间定格在我的回忆中

  轻狂的我

  渴望那美妙的瞬间得到延伸

  那微笑却随你倏地消失了

  我的爱人

  我的不能爱却又不得不爱的人啊

  你是我心中的圣地

  我愿虔诚地朝你跪拜

  爱你便是一种快乐

  而我又怎敢奢求

  你把那神圣的爱赐予我

  我只想 再看你一眼

  大学的夜晚,是令人抓狂的一段时光,对于那些单身的男生来说,更始如此。他们远离家乡,得不到感情的慰藉,同一个寝室的人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谈女人,谈性,谈速食爱情,谈电脑游戏,谈名牌服装。似乎在他们的眼中,女人和电脑等价,爱情和VideoGame等价,都成了排解无聊和寂寞的手段。我对他们谈论的不感兴趣,因为我还不敢奢望自己会有那么幸运。

  当他们唾沫横飞,大谈特谈应该用什么武器消灭那群怪物的时候,我已经打开宿舍的门,走到那长长的走廊,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幽冥的天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在米黄色的灯光中飘渺着,一点一点地散开。我找不到抽烟的理由,就如同我找不到不让自己从这高高的楼上跳下去的理由一样。对于这个世界我还留恋什么呢?那包安眠药放在我的枕头下已经很久了。孩子规规矩矩地写了一份遗书,揣在身上最隐秘的那个口袋里,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是自由的,虽然现在面对着生活的压抑和困苦,可一转身,他就可以选择死亡,让灵魂脱离羁绊他,禁锢他,折磨他的肉体,象朵黄色的小花,开在七色的阳光中,舒畅的绽放。

  学校门口其实是有一家诊所的,可难免会遇到同学,我认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大惊小怪和夸大其辞,所以就选择了另一家稍远一点的诊所。大夫是一位老人,雪白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位行医高手。“大夫,我要买安眠药。”我声音不大。“怎么了?”老人干脆的问。“晚上失眠。”我以为这个理由会很充分。“看你年纪不大,现在就开始吃这种药,很容易对它产生依赖性的。等你七八十岁的时候,你该怎么办?”老人似乎很坚决,反问中夹杂着训斥。我在柜台前面磨蹭了一会,老人已经不理我了,我无趣地转身离开,在踏出诊所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老人温和的声音:“记住,别吃那药。”老人是经过沧桑和风霜的,他看出了我那暗淡的目光下阴暗潮湿的心灵。我无颜回头谢那位长者,灰溜溜的逃走了。最后我还是轻轻松松地从市中心的一个大药店里买到了药,一共四十粒,对于从未吃过这种药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自从那次和婧通过电话之后,她好象一直在故意的躲着我。打电话约她出来,他总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我。她说我很聪明,应该明白她为什么那样做。我于是更加的郁闷。抽烟,喝酒,整天泡在拥挤肮脏的网吧里,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

  午夜精灵

  午夜 酒精和尼古丁

  失去了它们的功效

  精灵 在暗室的角落里若隐若现

  勾引着刚刚隐去的孤独

  寂寞 在嘴角和指尖上游荡

  窗外 月光如华

  凄冷的让人动心

  一个阴天的上午,寝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拉上了窗帘,屋子里越发的暗。那把剪刀就放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孩子有了自残的冲动。当殷红的血从食指里滋滋地渗出时,我的神经还没有感到疼痛,而心却早已缩成紧紧的一团了。我用自己的血液写出了那三个字,歪歪斜斜,有些丑陋。交给婧的时候,我一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她告诉我,看那封信的时候,她心疼得哭了。她一种近似央求的口吻告诉我,不要再给她施加压力了,她说她这一生只信“命”。我说,那又怎样?难道你知道自己的“命”?孩子那时才刚刚开始与它的较量,根本没有想过要服输。

  时间很快就要到婧生日的那天,我在寻思,送什么礼物给婧姐姐呢?漂亮的衣服?鲜艳的玫瑰?昂贵的手表?或者是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呵呵,“物质决定意识”,何况我还只是一个无产者呢。我最后的决定是,用不到十元钱买来一大包已经裁剪好的纸,我要为婧叠一千只纸鹤,那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把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叠那一只只小小的纸鹤,睡觉也只在后半夜。我的桌子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纸鹤,我在心里默念着:“一只,两只,三只……九百九十九,一千。”在那个小型的生日Party上,婧无疑是最幸福最靓丽的女主角。当我把那一大包的纸鹤送到她手中时,我得到了她甜蜜的微笑和一句简单的话,“傻孩子。”我发现“傻孩子”的称呼越来越适合我,我竟然在那一刻怎么也想不出叠这一千只纸鹤的理由来。由于那几个晚上的熬夜,我也患了一场重感冒,只是没人再提醒我吃药了。

  整个一个冬天,风刮的很大。许多个夜晚。我都是在那栋宿舍楼的下面等候着婧的出现。我没有想过那样做会有什么意义,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什么。寒冷的天气,让孩子的身体不停的哆嗦。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我脚上的那些冻疮依然没有痊愈。当然,一次次的等候并未让婧的态度有丝毫的改变。她好象开始埋怨,是我打破了原本的和谐和美好。孩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义无返顾地转身离开时的背影。冬天真的很冷,孩子的心更冷。

  春节过后,婧开始忙着找工作。幸运的是,她很快就与上海的一家对外贸易公司签约,主要负责计算机信息的维护和管理。毕业前的那段时光,婧是轻松的。而我则象个失魂落魄的孩子,整日郁郁寡欢,常常是处于一种欲言又止,语无伦次的状态。我躺在床上,想起很久都没有和家里人通电话了。我拿起电话,拨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喂?”“妈,是我。”“王睿啊,怎么了?学校里饭菜还吃得惯吗?别乱花钱,衣服少买点啊。还有事吗?”“恩。没……没了。”“砰”电话那端已经挂了。

  我告诉过婧,关于那包安眠药的故事。她答应我和我好好地谈一次。那晚,我拉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婧姐姐,我想抱着你。”“好了,听话,别闹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这是婧给过我的唯一的一个承诺。她说,她不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孩子又一次的满足了。

  文章开头我所讲的那个故事并未结束。结尾是这样的:最后,年轻人没有逃过圆梦人的“预言”。白天,年轻人就一直藏在被子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到了晚上,一个小偷闯进年轻人的邻居家里,不料被邻居发现了,情急之下,小偷跳进了年轻人的院子里躲了起来,邻居带着一群人敲年轻人的大门。可年轻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想自己一天都没出过门,没理由找他的事啊,所以他就坚持不开门。邻居一气之下竟破门而入,因为天黑加上气愤,众人把被窝里的年轻人拖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揍了一顿。第二天一大早,年轻人又去找那个圆梦人,他让圆梦人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不明不白就被人给揍了一顿。“小伙子,你做的梦虽然每次都一样,可解释就不同了。猪第一次拱你家的大门,那是因为它饿啊,所以第二天你就白吃了人家一顿丰盛的午餐;猪第二次拱你家的大门,那是因为它觉得冷啊,所以你第二天就会白捡了人家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猪第三次拱你家的大门,你想啊,它都已经吃饱了,穿暖了,还在这闹腾,是不是欠揍啊?”年轻人听了,无言。

  现在,婧已经成为那家公司的一名正式职员了。每天上班,下班,过着有规律的朝九晚五的生活。她给我寄过一次她的照片,穿着一套职业女装,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在认真的工作着。我看到了一个周身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人,却找不到了姐姐。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偶尔会收到婧发来的手机短信,她问我近况如何,我回答:没事,还没死。婧知道,我过得还是一塌糊涂。漫漫长夜,依然郁闷。我还是会拿着香烟,走出寝室,站在长长的弥漫着米黄色灯光的走廊里,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虚无,嘴里,吹出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烟圈,然后看它慢慢地飘散开来。

标签: 小小梦魇2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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